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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夫郎不语 岛里天下 4385 2025-07-26 07:44:16

转眼进了四月里头,城里摊儿上的生意可见的萧条。

这月份上没甚么大节日,村野乡间也都忙着在春耕,生意不似年底时好做。

开张的新鲜劲儿也过了,生意渐入正轨,也渐近平淡。

城里头虽人口多,可日日桌子上都吃得起肉的人家还是少数,多还是那般月里挣些散钱,日子要紧着过的平头老百姓。

非年非节的,买肉吃的人户少了,城里又是肉行、又有肉摊子,能单分到一处的买卖自就更为伶仃。

不过也并非是范家一家铺子这般,一条街上的生意都不如年节上时好,凡事生意也都分淡旺麽。

康和跟范景照例一大早来了城里头开了张,往时早市上多忙,这段日子上一个人也都能招呼过来了。

一日过去,好时能卖上五六十斤猪肉,不好时,卖三十斤的都有。

别家铺子里淡季上吃熟客,康和跟范景才开铺子不久,熟客不如那些老铺子,不过胜在康和能说会道,生意也不至太落人下风。

他们现下杀猪,若是买着那般一百五十斤内的瘦猪,便两日杀一头,要过了一百五十斤的肥猪,就三日才杀上一头了。

天气见暖和,肉不似年初时那样耐放,待着六七月上时,屠子都要去挑着瘦猪买,肥壮了肉多卖不完要砸自个儿手上呐。

“娘子,想选块儿甚么肉?昨儿才杀的猪,今儿肉齐全着咧。”

康和打屋里头去烧了一壶茶水,出来时见着摊子上来了个黄衣妇人,发髻上抓着一把银梳,眼瞅不是穷户人家的。

只她选肉却不干脆,来来回回的,将摊子上的肉都给瞧了个遍,却又下不起主意来买似的。

范景倒是耐心,除却不与人多唠外,由着你看,便是瞅个半时辰的肉,他也不带说你一句的。

先前有个老夫郎便是,在摊子前选肉,挑挑拣拣的看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却给捡了一叶价最贱的猪心肺走。

谁曾想过了些日子,那老夫郎还来他们的铺子,还说范景耐心,不带撵人的,若是换做别的摊子铺儿,早不耐烦唤人走开了。

康和有些好笑,心头想范景虽不受大众的欢喜,却总能教些“偏门”喜爱。

便是先前去杀猪的贺家,打那回送了朱大夫过去后,贺小秋每回来城里头都要过来寻一趟范景,与他送鹅蛋,送自家果树上结的桑葚、枇杷……

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谁又能指着范景与人说一箩筐的话呢,倒是除却了康和。

贺小秋走时,范景也会给他猪肉,有回卖剩肉还给了贺小秋半只兔儿。

康和笑说他,倒是也交着朋友了。

话又说回,这妇人见着康和,说道:“家里头有亲戚上门耍,我那婆婆说是包肉馅儿饺子吃,又说炖猪骨汤,还想香炒猪肝子……俺一个人如何弄得过来这样些菜,寻思着是弄哪样好。”

她做饭味道不差,可就是手脚慢,教婆婆心头不满,素日里就一家子那几口人吃,也吃的简单些,姑且还弄得过来。

可这来三两个客,多了几张嘴,婆婆又要菜样多,她便恼火了。

这厢来采买心里就恼骚,想少弄两个菜,可到底是年轻媳妇,又不敢不依婆婆的。

两股劲儿拧着,一时买一时不买的,迟迟定不下主意来,反是又在采买上费了许多时间去,要不然怎说动作慢呐。

康和闻言,眼睛一转,他道:“有客上门是得弄得丰盛些,也教亲戚看个体面。我这处肉多好,新鲜着咧,弄甚么菜都好吃。”

“是想多烧几个菜招待亲戚,只我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一会儿还得上菜市去一趟,一来一回的,至家里头甚么时辰了,只怕亲戚等得肚儿都空响了,菜还没上桌子。”

康和听这妇人语气中有怨怼气,他不是没侍弄过几桌子的菜,晓得若没人帮着备菜弄肉,合该多忙。

可好不易遇着个大客,哪里肯轻易的丢了,便道:“这容易,娘子只管选肉,选了你与我说是炖是炒,我在摊子上与你备好。

你打菜市回来这处再带走便是,届时拿回家中只肖再清洗一番,入了料子便能下锅,也就省下不少事了。”

那妇人闻听康和的话,偏着脑袋问道:“我炖猪骨汤,你可把猪骨剁块儿?香炒猪肝,也能将猪肝起片?”

康和道:“不说这些,饺子馅儿,我也能把肉给娘子剁细咯~我也会些灶上功夫,刀工能见人,不会教娘子在亲戚面前跌了面儿。”

妇人心想还有恁好的事儿,问:“这切肉剁骨可还另收钱?”

康和摆手:“不收,只要娘子一声交待的事儿。”

妇人听此,立选下了四斤猪排骨,一方前腿肉,一叶猪肝,两斤二刀肉。

她将钱一并结与了康和,同她道:“我去了菜市就回。”

康和应声:“娘子若是步子快,过来上我铺子里头先歇歇脚,若是步子慢些,当是恰恰好。”

妇人答应,欢欢喜喜的挽着篮子往菜市去了。

范景帮着康和搬了一块新菜板出来,又与了他砍骨刀,道:“寻些活儿来做。”

康和快着手脚,先将猪排骨给匀称的砍了出来。

“生意寥寥,咱俩人守着铺子,闲着还不是闲着。你瞅着要是不与她侍弄,她如何能买这样多的肉?”

“淡季上,能多揽一桩生意算一桩。”

范景也不是诚心要说他多事,只觉这些事教他多劳累了。

“你安心吧,我切个肉还不是顺手的事情。”

说罢,一叶猪肝子便教他薄薄的切做了片。

范景便没再言。

须臾,一街市上路过的夫郎见着康和坐在摊子前切肉,人凑了上来。

康和招呼了人,问他要来点儿什麽。

那夫郎指着菜板:“切恁多肉出来作何?”

“先前一娘子买下的肉,交待了切,我这便与她收拾出来。”

那夫郎瞅着康和下刀快,出来的肉片却匀称,刀工还多好。

“恁这处切肉如何收钱的?”

康和道:“不收钱,在咱这处买肉交待就给切。”

“我要半斤前腿肉也与俺切?”

康和答他:“如何有不切的,再少都切。”

那夫郎便看着教范景割了半斤左右的前腿肉下来,结了账,言要去南大街上买一包盐。

康和教他尽管去,回来时便能拿走肉,要不放心,拿肉时还能与他复一回秤。

夫郎这才安心的去了。

范景见此,想着还真又教这人想着吸客的法子了。

本是觉着切肉这般事,当是少有人会托,不想城中却有的是“懒人”,见着铺子上能帮着切肉,也都乐着来了。

开了这头,陆续有来了四五个客交待要切肉的。

好在是康和刀工确实好,手脚功夫快,排着单子也不教人久等。

逛完回来的客,前来拿肉几乎都弄好了。

范景便先将切好的肉与了客查验,再行复秤,重量对得上,再包了给拿走。

今儿一日的生意可见的好了许多,比前几日都强,一连卖出了七十几斤的猪肉,淡季上这般生意,开始赶着开业那几日了。

两人打烊时心情都不差,只累了康和的手腕子,头回切这样多的肉,弄得发酸。

回去时,范景又去偷拿了范爹的药酒,与康和揉了揉手腕,第二日才没疼。

如此,过了些日子,豆惠坊这头都晓得了范家猪肉摊子上给切肉,人卖鸡鸭兔的时候也给剁,不少要采买肉又嫌懒得弄的,都上他这处。

便是有些外头的,听了这话,也都不去猪肉行反来范家摊子上交待肉了。

“俺孙子嚷着想吃香炒肉脍,你与俺细细切做了丝,俺上南大街上溜达一圈回来拿。”

“切甚?买了肉自是拿回家要吃时才切,哪有在摊子上切的道理。”

“那范家铺子上都给剁给切咧,俺只是教切个丝,又不是喊剁成馅儿,郝师傅你咋就不肯?”

一老妇在郝猪肉铺上买了半方肉,给了钱交待了一声就要走,不想那郝屠子却不与她切。

老妇心头有些不痛快:“俺想着是你郝师傅的老主顾了,这才没似那些婆姨媳妇的去范家摊儿上买肉,恁却还不肯与俺切肉。”

大肚儿的郝师傅道:“也只那般赁着旁人铺子的杀猪匠才出尽百宝拉客,我这是用得自家铺子经营,可不肖还与人赁屋钱。”

“这卖肉便是卖肉,我又不是那般为着锅灶台子转的妇人夫郎,切不来肉。”

老妇听得这话,受了得罪,呸了一声,教郝屠子把钱退与她,往后也不上他家来买肉了。

郝屠子也傲气,说老妇每回挑三拣四的又抠搜,只买那二两半斤的肉,他早就懒得伺候了。

两人在铺子上吵了一架,气得老妇扭头就去了范家铺子上。

郝屠子大声嚷嚷道:“我就是这铺子不开了也不干与人切肉的事咧!不乐得来的往后都甭来了!”

对街上的米家猪肉铺听得声音,不由摇了摇头,哪有这般开门做生意的。

分明是酸前头那家生意好,转倒是赶起自家的客来了。

这日里,康和打着算盘算了算账,二月里头铺子上挣了八贯三百二十个钱。

三月一整月上挣了十四贯,四月里过半,账上已经有十贯钱了。

虽只毛利收入,刨却了铺子赁钱,人工,月里还是能有个八到十贯的进项。

自然,这是一整间铺子的收入,若是单干猪肉一样,还得少个两三贯钱。

家里头的蒻头豆腐,干货也都卖钱呐。

范景坐在凳儿上瞅了眼康和,见着人在纸上写写画画,算账也不见他弄算盘,不知在算些什麽。

他吃了个梨,打窗口望着外头的摊子。

“曲婆子来了。”

说罢,范景起身往外头的摊子去。

康和怔了怔,心想哪个曲婆子,听得外头一句:“哟,真是了不得,瞧瞧如今你们这猪肉铺子弄得多好。”

听得尖飒飒的声音,康和一下便想起是那瘸子程民生的老娘。

康和也放下手里的笔,转跟着出去。

范景历来是那副不热络也不冷硬的模样,问曲婆子:“要买什麽肉。”

曲婆子左瞧了一块儿,右瞧了一块儿,选中一方肥厚的猪前腿肉,问是甚么价。

康和走过去,答她:“自乡里人不叫价,十八个钱一方。”

曲婆子听了却直咂舌:“恁贵。”

康和笑了笑:“曲娘子,你打别家去问问,可没有这好价钱,谁不张口要你十九、二十个钱一方的。”

曲婆子却道:“乡里乡亲的,你与俺十五个钱,俺买两斤。”

“俺们民生肚儿疼,这躺了好些日子了,今朝瞅着好了不少,嘴里馋口肉吃咧。”

康和问曲婆子程民生咋的肚痛。

“还不是那小蹄子给害的,终日里就晓得勾着俺们大生干些关门子的事,好好一副精壮身子都教他给掏空了。”

康和闻言干咳了一声,心想那程民生三十上了才成亲,好不易有个夫郎,还是貌美的,能不折腾麽,用得着谁人勾。

只再是折腾,也不至于弄得躺床上起不来了。

他好心道:“可去朱大夫那处看了?”

曲婆子食指刮着脸做羞人样:“恁病有脸去瞧大夫啊?又那脸皮俺还没银子使咧,俺不教那俩人夜里再睡一窝了,这不,请甚么大夫,人不就好些了麽。”

康和劝曲婆子还是去请大夫上家里瞧瞧,这换季里头肚疼脑热病多,要是耽搁了大事多得都损了。

曲婆子哪听得进去,不教他多言,又央着喊给她少钱。

康和摇头与她让不得快十个铜子的钱。

曲婆子牙尖道:“要不是俺们家把地卖与你,你们能宽了路过驴车,今儿能有开着铺子挣钱的好日子?”

“你这话说得便难听了些,依娘子这言,若不是我们家里头肯买了你的地,娘子能得钱宽手?”

曲婆子剜了康和一眼,说不让价便不买了,康和也不留她的人。

曲氏气哄哄的便走了。

没成想,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人又提着篮儿回来了摊子上。

料想是去了别处问了价更贵,还是这头实惠些,板着张面孔教康和把肉与她包上。

倒能屈能伸的,还厚着面皮肯回来买。

康和跟范景也都没将这事放在心头上。

过了约莫五六日的时间,四月末,落了两日的雨,天气还冷飕飕的。

这天里康和提前打了烊,雨兮兮的天儿也没甚么生意,捡了一笼剩下的猪大肠,说是早些回去烧来吃。

两人刚进村子里头,就见着几个人戴着草帽,打着纸伞,有男有女的朝着村北头的方向去。

至了家,见着范爹也戴着个斗笠打外头回来。

“程家那瘸子死了咧。”

范爹同两人说了一句,隆着眉,摇了摇头。

康和跟范景听了一惊:“好生生的咋就没了?前些日子他娘还上铺子里买猪肉,说要弄给他吃。”

范爹道:“下晌些时候,她娘急匆匆的跑去徐家请朱大夫,说是他儿身子不痛快得很,朱大夫赶着过去,人已经不如何成了,检查下来说是得了肠痨。”

“程民生那夫郎就说人都不爽利好些日子了,早就该去请大夫看的,那曲氏非不让,说嘴多得很。时下也不认,反是骂人把他儿子克死的。”

康和眉心紧蹙,道:“前些日子我听她说儿子肚痛,便劝她去找朱大夫看看,这人非说是他夫郎的不是,旁家家务事,我也没紧着多劝,谁想这厢人就白白丢了性命。”

“可不是,俺将才在那头,帮着那小夫郎说了两句话,教曲婆子好一阵骂。”

范爹老脸挂不住,本是一村子上走人了,想着过去看能不能帮帮忙,却教人一通急头白脸的骂,便也不想帮他程家的忙,自家来了。

康和心说他这老丈人倒是也长脾气了,先孙家那个死了,过去挨了骂,也不见这般。

康和跟范景收拾了一番,也过去程家看了一眼。

家里头的人哭得伤心,那曲婆子是这个怪完怪那个,先骂那买回来的克夫,又骂是朱大夫把人医死的,独是不肯认是自己个儿不肯寻大夫,拖着病把儿子给生生拖死的。

这人,将去吊唁的得罪了个大半。

还是程家亲戚过来,把她劝回了屋里头,挨个儿赔了不是。

程家这事情,也是教人唏嘘。

过了三日,吹锣打鼓的,人下了葬,康和跟范景在城里忙,没得空去吃丧酒。

家去时,陈氏去了一趟回来感触倒是怪深的,夜里跟家里人吃饭,嘱咐珍儿巧儿,身子有不爽利便要说,别扛着挨着的,当心酿做大祸。

以前家里穷,总是张口闭口的说死了算了,这两年里头一家人齐心,日子见好,她再是不说那样的话了,心里头只念着一家子都康健长寿。

康和也觉陈三芳说得不差,回屋也将范景说了一通。

这人最是有病有痛不肯说的人物,你要与他医,伤小了他还觉医得矫情。

也当真是身子骨和命硬,否则哪能活蹦乱跳的到今日。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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