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件仙门大比舞弊案开始, 事情急转直下,谢景行揭开了一个针对儒道的惊天阴谋。
若是世家坐实了持续暗害儒道精英的罪名,可不止是取消仙门大比资格的问题。
这会直接造成双方交恶, 甚至开战。
世家那边的气氛极为凝重, 知情者恨不得把谢景行的骨头咬碎。
这事情世家本就筹谋许久, 神不知鬼不觉。
如今被揭到明面上,不但世家精心经营的与世无争形象一朝破灭, 更是受仙门唾弃。
一切都是因为谢景行这叛族者。
谢景行足踏深渊边缘, 立于风口浪尖, 收获赞誉的同时,也树敌无数。但他不能后退一步。
世家之事,是将一盘散沙的儒道捏合起来的重要机会。拥有共同的敌人, 儒道内部才会拧成一股绳。
谢景行并未把世家的小心思放在眼里, 他更看重将分散的百家收归羽翼之下。
就算他修为未恢复前驾驭不了儒道百家,此时打下良好的基础,也是为后续归心做准备。
谢景行看着地上的数只抽搐的血羽蝶, 毫不留情地跨过去, 白袍衣袂飞扬, 是翩翩的儒雅君子。
“碧落花被海外世家长期垄断, 散修很难买到。若是清查琳琅阁等地, 应当有不少发现。”
“琳琅阁不向外公布客人名单。”张载道皱眉。
“仙门律第一百一十七条。”谢景行平静道,“家规族矩,商行自令,应当让位于仙门律令。”
“……”
宋澜笑了, 他用手指轻扣桌面,扫了一眼脸色极差的谢必,淡淡地道:“有意思, 查。”
现任仙门之首都发话了,张载道自然是命令查下去。
不多时,琳琅阁的管事被传唤至此,交易记录自然也是带了过来。
毕竟,琳琅阁依托仙门做生意,对他们这种商人来说,自然是仙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近百年来,碧落花的交易记录没有散修的名字,俱是供给海外世家。”
琳琅阁管事道:“最近,最大的买主是谢家,大概走货三百多株,包括花种、花瓣与土壤。”
谢景行居然连渠道方面都考虑到了,心思何等缜密。
韩黎碰了碰墨临的手臂,悄声道:“谢先生当真算无遗策,我都要怀疑他看过这交易记录了,竟然这样笃定。”
谢景行回眸,目光落在人群之中的某处,又轻巧地收回视线。
谢鸿还是不服:“即使世家大量购买了碧落花,也不能证明动手的是我们!散修不是通过买,而是自行采摘呢?”
他指向死士们,垂死挣扎:“他们是散修,买了碧落花制毒,然后混在参赛的散修中进入罗浮世界……也是有可能的啊!”
“……”
谢景行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可以不用说话的。”
谢鸿的强行解释,在渠道交易证明、物证、验尸结果与亲历者口供等严密的证据链之前,完全立不住脚,反而显出他的心虚。
“都说了,碧落花唯一的成长之地,只在海外,所有种养的土地皆被你世家划为私有,暗害儒道弟子需要大量的碧落花制毒,除了你海外世家,还有谁能够找的到货,供应的起?”
对本案,谢必已然无话可说。
但他并不觉得道门会对世家做出极端的裁决,就算输了,也是走个过场,但是这些年塑造的清白形象碎了一地,实在得不偿失。
他恨极了谢景行,输归输,依旧在利用族长与父亲双重身份施压。
“谢景行,你身为谢家子,竟然目无尊长,恩将仇报,在公堂之上状告本族,此乃叛族大罪!”
“你一日姓谢,身上就流着谢氏的血,学的是谢氏的术法,就得维护本族名誉。”
“就算这次官司胜了,也只是他们墨、法二家的胜利,你如此反抗家族,普天之下,你无论走到何处,都没人容得下你!”
谢必冷笑一声,看向儒道众人,指着他警告道:“此子野心勃勃,今日能踩着家族的名声向前走,明日就能踩着你们的尸体做投名状!”
谢必固然不讲道理,但他说的,确实是修真界一道隐形的关卡。
家族永远是修仙者绕不过去的一个坎,为家族所累,一辈子挣不脱禁锢,从而寂寂无名的天才不可胜数。
少数能够功成名就的,也是经历了残酷的蜕变。
他们或是选择照拂,如叶轻舟;或是选择灭族,例如陆机。
官司尘埃落定,谢景行面前却摆着两个选择。
一是回归谢家,接受惩戒。
二是与家族一刀两断,改投儒道,彻底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风飘凌捏紧扶手,想要出声说什么。
谢景行淡淡看向谢必,倔强挺立的脊背如柔韧竹节,即使劲风摧折,也绝不肯弯腰。
谢景行漆黑的眼眸毫无动摇神色,反而燃起一簇幽火。
“逼我做选择吗?”
“你如此状告家族,于理不合,于义不合,落井下石,品性不堪!”
谢必今日发了狠,必然是要把谢景行逼到极限,污他的名声。
他向围观者大声道:“尔等若是信他舌灿莲花,一心诋毁,就是盲目偏袒了!难道就因为世家富贵,就得担负这清名尽毁的恶果,届时,又有何人替我们鸣不平?”
“谢家之恩,早已尽绝。如若我此时还念着家族,才是愚蠢,”
“既然你们咄咄逼人,我也索性在此处把话说开。”
今日之公堂,无数人瞩目。倘若要斩断因果,脱离谢家,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
围观修士看着谢景行迎着谢必的灵气压迫,上前一步,身形清瘦风流,面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化为风消逝。
“天才果然都是身世坎坷,历经磨难,才有今日之成就。”众人感叹。
“谢家术法,从小到大,我一共会三十七种。”
谢景行的手按向胸口,灵力在体内涌动,似乎在寻找灵脉之中那些驳杂浅显的功法,那组成了谢家的道基。
谢家道基,对于他修习纯正的儒门功法无益,舍了也无妨。
只是大抵要吃些苦,痛上一阵,流一些血。
“现在,当着天下人的面……”谢景行偏偏头,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我还给你们。”
听懂他言下之意,沈游之、风飘凌霍然变色。
“你干什么?”风飘凌登时站起身,拍出一掌劲风,似是要阻止谢景行。
他却没拦住。
谢景行面带淡淡的笑容,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寸一寸,把谢家道基废尽。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鲜血从他的喉头溢出,染红唇瓣,也浸透了胸口的衣襟。
人群之中,玄袍帝君眼眸淬血,几欲抬起斗笠,闯上公堂,用他暴戾的剑,将那些逼迫他的人全都屠杀殆尽。
但他无比清楚,这是谢云霁的战争。
殷无极生生忍住,垂下绯眸,攥紧了拳,狠意却是透了出来。
“谢家认为于我有生养之恩,母亲已死,算是断了生恩。如今我自废谢家道基,将功法尽数还去,算是断了养恩。”
“今日请天下人做个见证,以后,谢景行从此与谢家一刀两断,再无关联。”
对修士来说,废去道基是重创,甚至可能再无寸进。
谢必与谢鸿没想到谢景行竟然狠绝至此,一时哑口无言。
宋澜看够了这出家族恩怨,开口道:“不如让这法宝明镜来决定吧,正好可证明二者所言真假。”
法宝明镜高悬于明镜公堂之上,作为公正的象征。
却甚少有人知道,这面镜子,阳面可照出公正天理,阴面,却是可以编撰出虚假的谎言。
当年,仙门上层以此作为证据,污蔑过一个人,让他粉身碎骨,承百代污名,永不翻身。
谢衍后来机缘巧合得到这面镜子,故人却已逝去许久。
当年污蔑他的人四散,或是死亡,或是回归宗门,再不出来走动,真相早已埋没于历史长河。
他本想将这法宝毁掉,却犹豫半晌,没有动手,而是封印了阴面镜,将其翻转,以阳面高悬公堂之上,作为一个永远的警醒。
谢衍在期待,仙门从此不再有惨烈的冤案,让无辜之人枉死,有罪之人逍遥法外。
张载道将明镜置于堂前,厉声喝道:“谢家子,站于明镜之前,我问你答!”
谢景行看到镜子边缘阴刻的纹路,心里清楚,这是阴面镜。
宋澜看够了好戏,还记得世家与道门的合作关系。对他而言,真相并不重要,但是膈应儒道很重要。
他要抬谢家一手,就会动用各种非常手段。
谢景行听殷无极说过,后来宋澜接手过数个大案,结果都是倾向道门,程序也并无错处。
今日看见宋澜拿出这面镜子,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了。
所谓一力降十会,作为仙门之主的宋澜,权力远高于在场的所有人,他只需要一个借口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就可以肆意践踏仙门公堂的规矩。
宋澜支着下颌,漠然而残忍地看向谢景行,无不快意地想:谢衍早就死了,他才是仙门的规矩。
此时,却生了变故。
那是一道洗练的刀光。
如弯月,如冰雪,银光照彻。
张载道大骇之下站起,却见刀锋劈开案台,木屑四溅。
迭起的刀光落下,尘灰之间,站着一名白袍佩刀的刺客。
刺客的白袍兜帽之下,是散落的银发,仿佛月光流泻。
他的面容藏在面具之下,下颌到脖颈处的皮肤,常年不见光显得过分苍白。
刺客宛如矫健的豹子,轻巧地落在明镜公堂之中,身形均匀,腰线窄瘦,银灰色眸光漠然,好似冷彻的寒风。
叶轻舟眸光微闪,道:“是他!”
近日接连刺杀烈血枪,苏长寒,活动于云梦城背面,掀起腥风血雨的男人。
北渊洲魔宫,刺客将夜!
“滚开!”
将夜一脚踢开挡路的道门修士,娴熟地将法宝收入袖中,白色披风微微落下,掩住他臂间的铁甲。
他当庭抢劫,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让十名仙门大能皆觉得荒唐。
魔修竟敢堂而皇之地闯入明镜公堂,他难道不怕众人群起而攻之?
“竖子尔敢!放下你手中法宝,那是仙门公义的证明,容不得你在我等面前放肆!”
佛门的了空大师赫然出手,一个九转莲花印结出,如泰山压顶,向着刺客袭去。
风飘凌维持着他端正庄严的坐姿,清冷如雪。沈游之嗤笑,也未动作,同样,墨与法二家宗主也作壁上观。
儒道没有动作就罢了,宋澜竟然也不曾动手。
只有他身旁的江映雪玉臂一扬,白绫飞起,向着刺客穿梭而去。
“公义,仙门当真有公义?”刺客哂笑,声音低哑,“道貌岸然之辈,不配提这两个字!”
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一道白昼流星,转瞬间消失不见。
他来去无踪,佛印与白绫并未擦到刺客的衣角。了空大师与江映雪联手,最终还是没把他留下。
“那是何人,竟然能在了空大师和映雪仙子的手下逃脱?”
围观者本是屏息,此时才回过神来,相互议论,神色愕然。
“刺客将夜?他当真存在?我一直以为他是北渊洲编出来,止小儿夜啼的恐怖故事呢。”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传说中,他总是戴着一张花纹奇异的恶鬼面具,没有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见到,那就是要死了。”
“我听说,他掌管着魔门暗影阁,统领着魔门暗卫,专门肃清反对魔君的势力,平素不常出现于人前,只要一出现,那就是活阎王,有人要被抄家灭门。”
修界传说有许多版本,多是在传扬他的恶名。
刺客只是一把刀,真正执刀的君王,才是毁谤加身,在传闻中沦为暴君。
谢景行在城楼上见过他一面,知道他看上去冰冷寡言,实际上,是在执着地替故人追求一个公正。
这明镜曾被用于构陷故人,只要现世,他必然盗之,一探究竟!
明镜被盗,谢景行心里稍微一松。
若无明镜,世家从程序上就没有任何翻盘可能。
明镜在将夜手里,也只是为天/行君翻案,不会惹出什么祸事。
谢景行这口气松下来,就觉得呼吸急促,浑身筋骨都在发冷。
虽然他淬了体,除去体内几分寒毒,神魂不稳的病痛仍然如影随形。
更何况,他为斩断尘缘因果,不惜自伤,废去了谢家道基与功法,一时间气血上涌,灵气空虚。
对旁人来说,这是否了自己的“道”,绝对是重创。
谢景行有所依仗,但此举也兵行险着。但他更厌烦俗世因果,不愿被带累,宁可做个了断。
宋澜连眼皮也没有抬:“无妨,让他走吧。”
清冷美人怒不可遏,却极是动人。江映雪收回白绫,视线如刀,刺向儒道四人。
她发难道:“在场诸位都是一方宗主,权倾天下,竟是争也不争,就让刺客这么跑了?”
“追不上的。”沈游之漫不经心地摇扇子,懒洋洋道,“仙子年轻气盛,刚刚进入渡劫门槛,想来没有与他交过手吧?”
江映雪不答,她刚刚升入渡劫境两百年,当年并未参与过仙魔大战,自然未曾直面过刺客将夜。
宋澜拨了拨拂尘,神情恹恹道:“那刺客想要走,在场之人,没一个拦得住。仙子的白绫虽快,能追上一道光吗?”
江映雪的脸上满是寒霜:“那就让他这般猖狂?死去的这些大能修士,是被谁刺杀的,我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云梦城最近的一系列事件,从将夜刺杀烈血枪与苏长寒,再到红尘卷遭到窥伺,魔君现身琳琅阁拍卖会……
一切都在说明,北渊洲的力量在云梦城聚集。
仙门的戒备是加强了,却没逮到一个魔修,教人心中憋屈的很。
“既然明镜不在,这明镜堂也开不下去了,索性关门吧。”
宋澜扫了一眼众宗主,可有可无地颔首,转而居高临下地看向谢家方向。
既然明镜被夺,他就算要捞人,也不至于做的那样明目张胆了。
宋澜道:“世家无法自证清白,如今明镜被盗,也无法完全确定你们有罪。”
“吾提议,剥夺他们参与仙门大比的资格,以儆效尤,诸位宗主看,如何啊?”
涉嫌谋害仙门精英弟子的罪名,最后就只剥夺资格,处罚着实太轻。
宋澜轻描淡写之间,把谢景行摆出的如山铁证轻轻揭过,算是另一种层面的摆明态度,要维护世家了。
谢必的脸上带着些遗憾,也带着些庆幸。
他的确与道门有来往,也深厌儒道。这位心思莫测的宋宗主,到底还是选择了保他们。
道门基本唯宋澜马首是瞻。
很快,江映雪附和道:“我没意见。”
佛门的几位大师眼观鼻鼻观心,手中拨着念珠,看上去处于完全中立。
但若不提异议,就意味着站在道门一边。
风飘凌与沈游之,连同此次的事主墨、韩两家宗主都持反对态度。
在他们看来,世家可恨,若是如此轻拿轻放,儒道利益必然受损,他们也觉得憋屈。
十名大能的表决很快揭晓,跟随宋澜的是五票,儒道这边有四票。
唯一没有表态的,是叶轻舟。
这位道门剑神抱着剑,夹在好友与师兄中间,却是左右为难。
宋澜拂尘搭在臂弯间,警告地瞥去,道:“师弟,你别忘了师父的嘱托。”
叶轻舟一窒。
沈游之桃花面上浮着寒意,似乎看也不愿意看叶轻舟一眼,显然是知道他会选择哪一边。
说白了,他们立场敌对,那点私底下的交情,一遇到宗门大义,总是脆弱的很。
叶轻舟若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他又怎能指望他背弃宋澜,站在自己这边?
年轻的道家侠者,英挺的眉微微蹙着,容貌是让无数少女芳心暗许的风流清俊。
他握住了自己的剑,又松开,内心焦灼。
宋澜见他没有立刻回应,有些不愉地道:“师弟?”
叶轻舟没回答,看向台下的谢景行。
白衣的儒门君子一身神仙风度,即使当着天下人的面自废道基,却也是面带从容微笑,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魅力。
这并非绝望中的孤注一掷,而是对自己有着强烈的自信,才有的坚韧刚毅。
这位圣人弟子啊,外表看上去温雅随和,让人如沐春风,本质却是个骄傲的人。
谢景行似乎也意识到道门剑神的煎熬,偏头,漆黑的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旁人谓圣人仁德,山海剑意是君子剑。但叶轻舟却明白,他的剑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孤傲。
正如他从谢景行的剑上看到的那样。
他多想再看一次,圣人出山海的剑意啊。
叶轻舟先是一怔,慷慨笑道:“圣人弟子,上来!我这一票,你若是要,就自己来争!”
宋澜的脸色霎时变了,那副看戏模样赫然不见,清俊的面容上全是沉沉阴霾。
“叶师弟,你在干什么?”他咬着牙,声音恻恻。
一边是宗门,一边是道义,如何抉择?
叶轻舟知道自己师兄肯定气的要死,却实在难以说服自己的心。
他很清楚,宋澜这些年为了彻底掌控仙门,使道门发展到巅峰,背地里做了许多令人不齿的事情。
叶轻舟生性正直坦荡,不愿与师兄为敌,也接受不了他的所作所为。
所以,他常年流浪在外,其实也是一种天真的逃避。
但是他逃入名山大川,于江河湖海行走,又能如何呢?
离道门越是遥远,叶轻舟越是清楚地意识到,他和宋澜虽然仍有师兄弟之情,却自始至终,不是一路人。
谢景行觉得身形有点摇晃,咽下一口鲜血,面上却不显,淡然笑道:“剑神打算如何?”
叶轻舟挑眉,笑道:“叶某只认剑意,用你的剑来说服我,我就给你这一票。”
谢景行手中执着一根朴素的玉笛,平淡道:“我没有剑。”
叶轻舟蹙眉,道:“你有剑意,怎能无剑?”
谢景行扬了扬下颌,神情不再温雅,有着说不出的桀骜。
他道:“一生只会有一把剑,暂时没有能让我心动的剑,就不肯用剑。”
叶轻舟闻言,笑了:“说得好。”
叶轻舟拂衣起身,腰间阴阳游鱼的纹路如在浮动,窄袖的青色侠客长衫尽显风流。
他一步一步,走下明镜堂的台阶,走向那苍白而病弱,却依旧傲立于此的圣人弟子。
剑修的目光相对,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剑意。
沈游之大怒,桃花面上寒意阵阵,话语难免阴阳怪气,道:“小师弟此时身体抱恙,怎可用剑?”
他手中已经握住了玉笔,红唇凌厉:“叶剑神难不成,嫌他自废功法不够彻底,想要毁他道途吗?”
若是叶轻舟动一下,沈游之的风刀霜剑,就能从他的背后刺进他的肩胛骨。
剑痴的眼中透出微亮的光芒,道:“叶某不欲为难圣人弟子,这一招,不动灵力,只出剑意。”
“剑意不会骗人,你若是正直坦荡之人,就让叶某看看你的剑意!”
谢景行听罢,却是无可奈何。
叶轻舟之法极是主观,却很剑修,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宋澜本来勃然大怒,但在听到叶轻舟的要求时,沉吟了一番。
他望向谢景行孤直却脆弱的身形,神色莫辨,竟是放弃了阻拦。
宋澜、风飘凌、沈游之、叶轻舟、了空……
可以说,当今修真界的大能皆云集于此,等着看他的剑意。
这可麻烦了,倘若他还用前世仁德雅善的山海剑意,和大喊“我就是圣人谢衍”,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