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85章 妖祸灭国

渡魔成圣 慕沉歌 6521 2025-01-27 00:30:44

黑与白, 棋子如星辰的交汇。

正如这纵横捭阖的一尊一圣,于这天下一局中博弈。

曲终人散,别院之中, 凤凰花树下,魔君与圣人先后离去, 杯盏中只余残酒。唯有青衣的史官还站在原地,久久地观察着棋盘。

这一局至此,已然势均力敌。

想要分出真正的胜负, 唯有落到最后一子。

平局耶?未平也。

残棋终成残局,留待下次再续。

而史官的眼洞穿世事, 终究从那针锋相对的落子中, 捕捉到二人隐藏在岁月之中,隐秘而动人的情谊。

风起云涌,陆机听到这层叠阵法外的干戈声,这最后的世外桃源也终究要破了。紧接着, 是整座王都地动的声音。

当外界的鬼气漫入院落时,原本盛开的凤凰花, 转眼凋零为枯树,原本的碧天骤现阴云, 陆机上一刻还在灼灼春景之中,下一刻便置身于灰暗的阴云之下。

“大争之世啊。”

魔门的军师将这残局记录完毕之后, 负着手望向远处妖雾笼罩的宫城,黑夜里法术的光芒,如同乍现的流星。

他走出院落, 手中春秋判凌空展开,他的脚下浮现四方阵法,四周墨迹飘散, 皆是他的春秋一笔。

私塾之外,空荡无人的街道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举火的士兵。他们面色惨白,成群结队,犹如幽灵,着铠甲,执干戈,身后却凝结着阴惨的怨气,讨伐逆贼的呼声刺耳至极。

“妨碍升仙大业,窝藏儒生逆贼!”

“陛下有令,杀无赦!杀无赦——”

连绵的火光,照亮了十里长街。

雾气弥漫之处皆蛰伏妖祸分/身,而最后的阵法也即将失守,以他们的元婴修为,想要在仙门的千年谜题之中活下来,已是太难。

而经过这一段时间谢景行与陆机的轮番教学,与他们日日不曾懈怠的除妖修炼,红尘世界没有天劫,但他们皆是修到了自己所在境界的大圆满。

这样的根基,足以让他们顺利进阶,未来更是受益无穷。

当然,首先要活着出去。

墨临驱使机关木甲,领着墨家门人挡在了众同道之前。墨家机关甲似金似铁,极为坚硬,可以勉强抵挡第一波对私塾的冲击。

这些士兵看上去像是人,却不知痛觉,不知疲倦,比他的机关还像木偶。

韩黎与法家弟子负责侧翼掩护墨家,墨家机关甲与之对阵,刀兵所至,那些士兵皆不会流血,即使肢体断开,士兵仍然可以移动,就算被斩断四肢,还会在地上爬行,浑然不似活人。

即使他知道城中走尸遍布,此时亦然头皮发麻。

士兵的箭矢与枪尖,皆有着一簇幽幽的阴气,不可沾衣,否则会被当即蔓延四肢。

方才有个倒霉的弟子一时大意,被刺中手臂,阴气竟是直直窜上他的肩膀,最终他竟是不得不断臂求生。

陆机从别院走出时,正好见到他们陷入苦战。

他看着破了一个大洞的墙壁,与那被破坏的第一层阵法,见聚灵已散,便知为何圣人别院阵法被破。

“这些都是阴兵。”青衣军师嗤笑一声,拂袖道:“动动脑子吧,怨气凝结成的阴兵,可不能用寻常手段除灭。”

韩黎闻言,眼神一肃,深深作揖,道:“多谢陆先生提点。”然后对着自家弟子喝令道:“法家门人,随我迎战。”

理宗张世谦宽袍长袖,身上薄光闪烁,显然是在这些日子的历练中心境颇有提升,此时运用术法也更为精妙。

心宗理宗同出一源,此时见理宗冲在前面,心宗弟子们便也执笔,写出干戈之文,金铁铮铮。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陆机一合折扇,唇角含着笑意,道:“还算不错。”

魔门军师是个全才,除却文采出色,更有兵法才能,只是在战场边缘穿梭来往,指点几句,便能让人豁然开悟。

就是他的嘴实在是太毒了些。

“迂腐!亏你还是兵家的人,兵圣孙武也得被你气活了。”

“会读书就是会打仗?你对面可是不会疼痛的阴兵,照本宣科有什么用,不如回家种田,好过在这里丢人现眼。”

“法家的下去,就是拿‘秦律’也没用,阴兵怕你们砍头炮烙?换理宗上。”陆机用折扇一点,指了几个理宗弟子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九歌’用成这样,你们风宗主首先要逐你们出师门。”

众弟子:“……”被喷到自闭。

看着已经对敌已经像模像样的儒道弟子,陆机心中早已有成算。

圣人这些时日的教导,无疑是想将一盘散沙的儒道拧成一股绳,而从这些年轻弟子切入是最妙的选择,影响一个宗门的未来,才是真正目光长远的布局。

而他也参与其中,不仅是陛下授意,也是他知道圣人归位之后,想要更深地掌握儒道未来的动向。

火光明灭,映照了神机书生俊美苍白的脸。而他却执着折扇,敲打手心,唇畔笑意若隐若现,好似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

“圣人与陛下虽不结盟,但在平定仙门之乱这件事上,利益一致。”陆机淡淡地想:“而现在儒道越强,仙门内耗越厉害,魔宫自然能坐山观虎斗……”

“不过以陛下的意思,魔门与仙门的这一战,已是注定。届时,无论圣人愿不愿意,儒释道三家皆会被卷入……”

思至此,青衣史官却是蓦然笑了。

世上怎有如此师徒,相爱却又相杀,却半点也不相负。

杀罢,杀罢。

在这黎明将至的夤夜里!

白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陆机的侧脸,他仍然是倦怠懒散的模样,看似没有心机,实际上却静悄悄地沉下了眉目,金红色的流光从眼底一闪而过。

他的身影仿佛一抹雪白的幽影,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保卫私塾的战场。

少年走过遍布妖鬼的长街,而那些妖在他经过之时,服从于血脉中天生的臣服,皆是跪了一片,喉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是妖族的语言,它们在敬畏地唤一个称呼,“巫祖”。

“起来吧。”白衣少年却头也不回地走向黑暗深处,唯有缥缈余音,道:“我非巫祖,只是个儒宗弟子而已。”

*

地动之后,这临淄城依傍的山脉崩塌一片,而那原本就建在高处的宫城,地基竟然突出,约莫有九层之高。

那出现在御花园的妖雾森林,如今已经孵化出许多南疆妖植,从底部长出,攀在这偌大宫城之上,让其像是被捕获,又像是被笼罩。

宫城好像盘踞在某种生物的壳上,地下还有什么东西,未曾破土而出。

殷无极擅长破坏,偏又眼里揉不得沙子,他右手握住无涯剑,似乎随时要出鞘,魔气萦绕在周身,透出森森寒气。

他只是轻轻一劈,便把那看似铜墙铁壁的宫城自中间劈成两半,山岩龟裂,露出内里,藏着在山岩与建筑底下的妖祸,发出凄厉的惨嚎。伴随这一声嚎哭,城中黑气升向天空,化为汹涌的黑流,向那九层宫城流去。

原来这奢华皇城只是一个外壳,蛰伏的才是正主。

“那位要升仙的陛下,去哪里了?”谢景行怀中抱琴,微微侧眸,道:“还有,枯木道人尸身消失,说明他当年并未死在通天塔,我们可能还会再碰见他。”

“一个在幕后玩傀儡戏的家伙,不会离傀儡太远。”殷无极手腕一转,古朴的剑锋划过一簇流光,他斜过头,绯眸一挑,漫不经心地道:“那种蝼蚁之辈,再杀一次也是无妨。”

殷无极方才未尽全力,只是想看看妖祸的模样,他只破坏了表层,并未将其中蛰伏的东西除去,表层尽裂。

此时收剑回鞘,打量了片刻,才不屑地嗤笑一声:“就这东西?”

在他面前的是小山一样大的妖祸,龙头狮身蛇尾,身体上遍布鳞甲,妖树枯藤一样的表皮护体,极为坚硬,两侧有翼,瞳仁似铜铃,不像是任何他们见过的大妖,却像是一个妖气与怨气的集合体,实打实的拼贴怪物。

“用南疆妖引、怨气与活人血肉喂出来的妖祸,竟然只有这个程度,倒是让我失望了。”殷无极冷哼一声,道:“不过是蝇营狗苟的小人,行妖言惑众之事,竟使其一夕灭国。”

“在你看来,这妖祸初生,顶多分神境界,还不够一剑。对凡人来说,已经是不可战胜之物了。”谢景行怜惜苍生,见到此妖,便知乌国终局之惨烈。“一个被逐出仙门、流放南疆的叛徒,便能在俗世兴风作浪,恣意妄为,是我之过。”

“你当年还是太心慈,受了那些老家伙的掣肘,照我来看,这等心思不正之辈,当用严刑峻法,一剑杀之。”

玄衣魔君走到他身边,随手将剑回鞘,漫声道:“看样子,有些讨人厌的家伙也跟来了。”

白衣墨发的圣人眸子骤然冷下来,他将琴横在身前,拨弦,淡声道:“孽障,还不现身?”

空荡无人的地方忽然蔓延起水波,露出的是半张带着恐惧的人脸。那是祸国三道的面部特征组合起来的模样,即是枯木道人的真面目。

谢景行琴弦一拨,便是幽冷。

“圣人……”枯木道人牙齿都在打颤,似乎被某种禁制禁锢住。

“说罢,支使你如此做的是谁?”谢景行手指轻微一勾,宫音响起,他温文尔雅地问道:“又是谁给了你这些妖引?驱使你炼蛊杀人?”

道士在惶惑中,神志大乱,显然是看出了面前二人的境界超乎想象的高。

当年历史中,殷无极还不过是割据北渊的一城之主。修魔之后,他的容貌也越发魔魅,认识他的人,对他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仙门无涯君”,所以枯木道人不认识他也是正常。

谢景行道:“我数到三,若不听话,就没有商量余地了。”

谢景行看似好说话,实际上杀伐果决的很。一没有听到回应,便丝毫不给对方翻盘的时间。

琴音起,四方风动。

乐音响起,肃杀果决,悲歌慷慨。

是广陵散。圣人最喜欢这首曲子。

殷无极挑了挑眉,似乎听出其中杀伐之意。

谢景行眸中仿佛凝冻寒冰,无形的弦音从他指间流泻,化为刀枪剑戟,仿佛流星坠落,又是连天风雪,向着那想要立即逃跑的道士刺去,一瞬间就穿透过他的胸膛,将他五脏六腑开了数个大洞。

弦音的余波仍在,足足将这具身躯撕扯为数段,化为漫天的鲜血。看上去,竟然有股诡异的凄美感。

殷无极打了个响指,黑色火焰从他身下窜起,将道士被开了一个大洞的身躯烧尽。

道士的头颅滚落在地,却依然还能说话。

“……为什么?”枯木道人粗嘎的声音仍然在回响:“谢衍,你不是闭关了吗?谢衍!你为什么这副模样……”

谢景行双手按在弦上,微微勾起唇,道:“专门选我闭关的时间,在我中洲地界挑事,南疆所图何事?”

“若是‘那位大人’复生,巫族大兴之日,将不远矣!届时……就算是仙门之首……哈哈哈哈……照样会成为南疆回归的踏脚石!”

道士的头颅嘎嘎地笑了几声,然后黑色火焰流窜到他的身上,下一刻,化为灰尘消失殆尽。

谢景行拂过冰蚕丝的琴弦,只觉趁手,可见殷无极在斫琴时下了多少功夫。他微微偏头,看向他贴心又漂亮的徒弟,微笑:“独幽果然不错。”

殷无极被夸了,于是略略勾唇,浅笑道:“你喜欢便好。”

他面前的道士躯体被魔焰燃尽了,留下焦炭一样的大地,浑然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存在过。而帝尊只是微微一抬手,残渣便风化殆尽。

宫城中藏着的妖祸,被剥掉了大半躯壳,却还像是呆在卵中一样,久久不动。但怨气还在向他汇聚,它也越长越大,似乎马上就要彻底破壳而出。

殷无极曲起指,点了点下颌,颇为惊奇地笑道:“吞了一整个城的人,它最后到底能长多大?”

谢景行瞥他,无奈道:“这种畸形的妖祸,你难道喜欢?”

殷无极啧了一声,道:“我是有品位的,做墨者机关甲时,都要在意成品之形象,怎么会欣赏这种劣等生物。”

帝尊擅谋略,且大多是阳谋,向来磊落,从不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

殷无极看向正在发生异变的宫城,孕育的妖祸还在膨胀,那一团肉块鼓动着,时不时从背部、肢体或是头部,浮现出人的面部轮廓。而那双翼还在长大,垂落下去,一根一根,火红色的,像是钢铁的羽毛。

异变仍然在发生,妖祸的爪子破开龟裂的城池,将那城墙摧枯拉朽似的推倒,然后扒开囚困着它的碎石,像是要从壳中爬出来一般。

殷无极却是笑了,他打了一个响指。

“除恶务尽。”他扬声道:“不该存在的东西啊,且让我送你一程。”

妖祸四周燃起冲天的烈火,半城尽赤,将这夤夜也照彻。

在席卷一切的骄焰之中,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带着奇异的魔魅感,只要见过他一面,便永世不能忘怀。

魔道帝尊玄色的宽袍广袖在猎猎狂风中飞扬,金色的麒麟暗纹仿佛流光,而他墨发绯眸,于黑红色的魔焰中回眸一顾,绝代的姿容,极致的疯狂。

他面前几乎山一样高大的妖物,在他眼里却是蝼蚁一般渺小。

“师尊,终局将至啊。”殷无极偏头,看着隔着艳烈火光注视着他的白衣圣人,突然觉出几分遗憾来,便笑道:“您与我,最终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谢景行抱琴的手指嵌入弦中,直至被琴弦割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圣人鲜血从琴面之上汩汩流下,一滴一滴,落入地表。

“你要走了?”白衣圣贤看着轻轻挥袖的黑衣魔君陡然沉默。

一切都不必再说出口。

“若是一切都结束后,我还能活着回到您的身边,还请您不要赶我走呀。”帝尊的口气宛如初时少年。

玄衣的魔君绯眸敛起,又蕴满多情的流光,瞥向他时,满是欢喜。

这段时日,他过得像梦一样,已经心满意足。

“你就甘心止步于此?”谢景行只觉心脏彻底揪住,他抬步,竟是不顾殷无极言语里暗示的分别,毫不犹豫地踏入那烈火之中。

他的怒意高炽,句句刺入殷无极的肺腑,道:“难道,你就只图这不到三十年相伴,往后我无论爱上谁,宠着谁,你都觉得没关系?”

殷无极不敢去想,只要想上一点,他的心脏就会被嫉妒疯狂啃噬。

可他却又不敢去要求师尊余生守着他的骨灰过活。

圣人一生太长,他的残命太短。

够了,他得到的够了。

他该走了,他要走了。

说要成为他一生流血的伤口,他说的是气话啊。

他得多疯魔残忍,才能让他的师尊,经历着漫长一生的爱之徒刑。

圣人见他面上表情变换,时而悲郁,时而决绝,时而挣扎,时而疯魔,最终定格为那无哀无怒的孤冷帝尊。

他的手中还执着无涯剑,剑锋点地,映着漫天赤红。

谢景行右手微微张开,再度握紧时,已经凝出山海剑的虚影。

继而,翩然不染纤尘的临江之仙,毫不犹豫地向殷无极走去。他的白衣掠过地面,那阻挡他脚步的魔焰,却如分海,避开他两侧,就好像他是一往无前的剑。

“你若要走,我不拦你,但我会在临别之际教你一个道理。”谢景行手腕一转,山海剑意轻啸,直指魔君周身死角,于是他傲然扬起下颌,淡淡道:“教你,何为惜命。”

“师尊……”

“殷别崖,你敢下轮回,我便追下轮回。你敢粉身碎魂,我便敢把你一片一片找回来,拼起来,关在身边。你若敢逃离我半步,我便敢追到天涯海角。哪怕是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是要踏碎虚空,你以为——我不敢去?”

谢景行微微冷笑,剑尖指着魔君的心口处,山海剑意宛如沧浪,带着逼人的压迫性。

“你要掀起仙魔大战,可以!我与你一决胜负。你要疯魔,可以!我会陪你一起疯。把这世道掀个底朝天又如何?”

“就算你再也克制不住心魔,自有我来管你。你的骨、你的血、你的魂魄,你的命,皆是我的东西。”

“倘若你敢擅自碎自己的魂魄,待我去斩了天道,再把你拼好时,你就别想从我身边再逃一次——永远别想!”

“谢先生,您的占有欲,真的是好恐怖啊。”他心满意足道:“但是,我好高兴。”

殷无极的眼睫微颤,隔着火光望来,眼底俱是盈盈。

*

“真壮观啊。这就是炼蛊的成果?”

哪怕是在城西的见微私塾附近,陆机依然看到了宫城的异变,全城的阴气皆向那一处汇聚,也无形之中减轻了他们防守的压力。

当面前阴兵被彻底除尽后,儒道弟子们终于得到片刻喘息之机,他们累得半死,有人甚至倚着墙就坐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啊?”韩黎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声音带了些颤。

可怜的法家首徒此次仙门大比经历了被追杀、被困入地牢、现在又面临着一看就打不过的超强大妖,已经陷入了自闭。

“看,打倒这家伙,我们就可以从红尘卷里出去了。”陆机羽扇纶巾,指着远处那个正在大肆破坏的妖祸,道:“修为也不高,顶多分神,不对……现在好像要半步出窍了。”

“……”众人沉默,高他们三个大境界,打个锤子啊。

这怪物也太超出人的想象了。

他们只面对过元婴期或者化神初期的妖兽,这种融合了妖引、人魂、怨气的妖祸,怕是这辈子都不见得能碰上一次。

陆机忽然伸手,接住一只传讯的机关飞鸟。他从鸟儿的爪中取出一张纸条,面色也微微凝重些许。

“我有要事离去,守着私塾,我为你们立一个结界。”青衣的军师与他们相处时日也算挺久,此时能留下结界,算是最后的保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诸位保重。”

红尘卷是圣人法宝,总不会真的看他们去死。

“陆先生……”张世谦怔了怔,紧接着,他看到青衣散修抬手,一座青色的结界便彻底立起,为他们抵挡住了散碎的瓦砾。

“尽力守住这座结界,然后变强,大道路遥,总要自己前行。”

陆机说罢,手中握着青色的春秋判,向着那半城废墟中走去。

“活下来吧,天骄们。道统之争,必要见血。改日再见时,可不要以为这半师之谊,会让我对你们留手。”

陆机离去之后,儒道弟子们也知道,接下来他们只能依靠自己,便是更为慎重。

那妖祸抬起爬满鳞片的爪子,龙尾如鞭,横扫过无数房屋瓦舍,掀起几乎狂乱的火光。

它此前似睡非睡,不过是被怨气填充的肢体膨胀起来,十分难受,正胡乱地攻击罢了。此时它昂然向天一啸,声音尖利,竟是让他们耳膜也震动。

为了抵抗妖祸的音攻,弟子们本能地聚在一起,共同撑起结界,白色的流光连成一片。可是那音波超出他们修为太多,结界虽未就此碎裂,但是儒道弟子们明显地看到了些许裂纹。

不过一呼吸之间,那自宫城处而来,胡乱破坏的妖祸,又是一尾扫来。

结界如大钟,发出声声轰鸣,冰裂一样的纹路延伸开来。

“我还不想死。”有个墨家弟子慌了,向后倒退两步,却被墨临一掌撑住背后,稳住了身形。

“不得后退!”墨临厉声道:“我墨家以义为先,死又何惧,若此时退了,又有何颜面,面对同生共死的道友同门?”

他本就严肃的面容更为冷然,双手捏诀,似是要驱动全身灵力修补结界。

陆先生说,妖祸有半步出窍。

这在仙门,便是能做到宗门长老,甚至一派之主的修为。

而他们这些三脚猫功夫,摆在它面前,不过是送菜,怎么可能打得过?

“求诸神佛,不如求己,各位,我等在修真之途走到今日,难道是求来的吗?”封原站起身,沉声说道:“此时便是检验我等道心的大好时机,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你们说的倒轻巧,可这妖祸这么强,我们又怎能敌得过?”

“若是不战而退,又有多少生机?”

“……”

“不过弹丸之地,你若是退了,又能退去哪里?”封原冷笑,“苟延残喘,再等人来救?又有谁能救你?陆先生已为我们留了结界,仁至义尽。就算是希望谢先生来救,他也不过化神,不仅敌不过这半步出窍的妖祸,且他身上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求宗门长辈?他们连我们的情况都不知道,若能救,早就救了,我们又何须在红尘世界苦苦熬到试炼结束?”

若是战,九死一生。

若是躲,在这一城之地,又能躲到哪里去?

他们就算是活下来,又怎能在这虚幻的世界求存?

思及此,众人心里倒是生出一腔孤勇来。

“从红尘试炼至今,我们始终活在谢先生、无涯子和陆先生的庇护下,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我们入道至今,靠的都是自己,难道这一次,真的不能靠自己活下去?”

大敌当前,从来都文人相轻,互相不服的儒道,竟然前所未有地拧成一股绳。

原先诸子百家之乱,其实并无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意思。最初不过是学说交流,却不知何时起了仇恨,差点走向不归路。若非圣人调和,恐怕连儒道都无法形成,便成为一团乱麻,又哪里会有当年辉煌。

那段旧仇依旧延续至今日,许多后辈心里也想分个高低。

心宗理宗互相看不顺眼,墨家法家敌对已久,兵家尚武,被其余四家排斥……

时过境迁,他们在红尘卷里共患难,同生死,竟是产生了可以战胜宗门之别的情谊。

“东南角结界裂纹增多,支援!”不多时,听见心宗弟子求援。

“莫要慌乱,顶住。”理宗弟子随即补上。

在这即将没顶的黑云中央,风凉夜抱着琴抬头看向天际,只觉风雷阵阵。

满城的魂灵漂浮,最终被碾成灰烬燃料,融入那沉沉的怨气之中,然后向着妖祸头顶灌去,让它的身躯继续膨胀,修为继续攀升。

它本就是从地表生出的妖物,背上的壳背负宫城,此时一动,那九层高台便朔朔摇晃,向下掉落土灰。

“妖祸彻底成型了!”风凉夜守着结界一角,感觉到明显的开裂,一股妖风灌入结界内,他面色苍白地道:“诸位小心,它要动了!”

作者感言

慕沉歌

慕沉歌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阅读模式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