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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砥定天元

渡魔成圣 慕沉歌 3027 2025-01-27 00:30:45

殷无极被冷雨打在营帐上的声音惊醒。

“什么时辰了?”

帝王的战袍轻铠卸在一侧, 沾染斑斑兽血。殷无极支起身,拂开遮蔽面庞的墨发, 望着烛光发怔,神色在昏黄幽烛下格外惨淡。

他昏迷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

“最后的记忆是,在战场上……我看见了……圣人?”

无涯剑藏在枕边,殷无极伸手触碰,才寻回些许真实感。

那种惊悚与战栗,令他此时抵着面庞,微微垂头,无意识的泪顺着指尖的缝隙流出,滑过指缝, 滴落在深色床襦上。

帐外雨声,如兵戈和战吼。

他走出帐子, 见魔兵在幽河上游高处安营扎寨, 处处秩序井然。王帐就被拱卫在中央, 打出篆体的“殷”字旗号, 下方是湍急的河流。他听得见这平静流淌的水声。

狂暴的猛兽, 间歇性地蛰伏了下去。危机暂时解除了。

“醒了?”萧珩正在安排魔兵巡逻, 加强王帐附近的戒备。

被副将提醒, 他回身一瞧, 见到君王倚在王帐边,黑袍散发, 露出有些发懵的纯粹神情。

萧珩擦拭干净护腕上的鲜血, 疾步走来。

他银铠朱袍, 一身血气,显然是经历一场恶战。

“本座昏过去了?”殷无极微微仰头,看着浑身浴血的将军, 与两侧面露疲惫的魔兵亲卫。

萧珩一顿:“你不记得?”

“……不记得了。”

他最后的记忆,是看见了圣人的幻象。

他似乎、追到河中央去了。被淹没了吗?大概是吧。

这种无从解释的事情,叫他如何说呢?

“你也不记得,自己屠了多少妖兽?”萧珩端详他的神情。

殷无极神情淡淡,没什么波澜,“有吗?”

“祖宗,就那儿,你去瞧瞧幽河两岸。”

萧珩扶额,他简直一点也看不下去陛下这副无辜的神情了。

他指了指崖边,“看看你的丰功伟绩——到处都是妖兽的尸体,满河飘着的、搁浅在两岸的,光是收尸都是个大工程。祖宗,下次大杀四方之前,你且说一声,还好我让先锋队退的快……”

殷无极快步过去,低头瞧了一眼。

魔兵后勤小队正在拖走妖兽的骸骨,还有精英游走在战场中,专门为没有死透的妖兽补刀。

极目所至之处,两岸浅滩上,河水退去,尽是尸骸。

“是我?”殷无极伸手,感受了一下残留的气息。的确是他的魔气。

他像是断片了似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时他还未感觉到严重性,问道:“萧重明,你瞧见了吗,本座当时做了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萧珩的神情却凝重了几分,静了片刻,随即岔开话题,“谁知道你那时候发什么疯。外头风大,回头去王帐里和你说。”

他又开启了新的话题,“不过,那时候,时间出了问题。”

狼的敏锐值得相信,萧珩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能够做到这个程度的,除了天道之外,或许只有……”

殷无极面色苍白,态度异乎寻常的激烈:“他要做什么,本座管得着吗!”

萧珩忙侧身,遮掩他的神情。他随手丢给他一壶烈酒,再对一头雾水的副将笑道:“得,陛下发脾气呢,你们各忙各的去,别磨磨唧唧的,叫陛下不快,你们几个就去喂马。”

众将行礼离去。

殷无极也意识到自己激动了。他一顿,“教将军担心了。”然后接过烈酒,旋开盖子,饮下几口,镇定心情。

走回扎营的区域,殷无极一撩王帐,侧身让开,“进去说。”

君王替他打帘,虽然是随手之为。

萧珩得到君王如此庄重的对待,也很受用,步履轻快地走进去。

落座后,朱袍将领指着桌上铺陈的地图,为他讲解情况:

“陛下大概昏迷了三日,现在大军驻扎的位置在幽河上游的高地,这里营帐至少不会被河流冲走。第一波兽潮被你打退后,陛下就昏了过去,臣组织魔兵进行小规模的扫荡,打扫战场,捕捉与杀死漏网之鱼。当然,收获颇丰,待会带你去看看。”

殷无极听他说着当日发生的事情,脑海里却没有一丝印象。

好似这些,是另一个自己做的,他才全然不知情。

这种猜测,让他下意识地握住小臂,遏制这种颤抖。

殷无极忽然毛骨悚然,“萧珩,当时的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如今,他身负心魔之事,世界上知道的人不到只手。萧珩就是其中之一。

他只能信萧珩的话。

“嘶,陛下,你给臣出了个难题。”萧珩倒吸一口凉气。

他犹豫片刻,“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凭感觉来说……”

“当时你的剑脱手了。”

“无涯剑拒绝被你使用,这很奇怪。”

“你没有在意,而是激起漫天剑影,在众目睽睽之下贯穿了这些妖兽,甚至差点伤到先锋小队。还好我早有防备,令他们退的及时……倘若是平日,你会格外在意他们的方位,压制力量,防止伤到麾下魔兵。”

“至于魔气,比平时疯癫许多。直到你昏倒之前,连我都感觉到危险,等你彻底倒下去才敢靠近。”

殷无极的脸色逐渐煞白,握着小臂的手也开始朔朔颤抖。

他立即内窥识海,检查关押心魔的棺椁,越是观察,越是胆战心惊。

棺木上铁索横江,牢牢绑缚,可是却多了几条新的裂痕。

些微黑气从缝隙流出,融入血雾之中。

在他心神动摇时,心魔,已然能短暂地操控这具躯体了吗?

他离成为天道傀儡,还有多久的时间?

“陛下?”

萧珩谨慎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瞳孔也在颤抖,不像是威严的帝王,反倒像是个发抖的少年。他分明是知道畏惧的。

是被沉重的帝冠与华服镇着的,一个痛楚的魂灵。

萧珩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他重重吐出浊气,握住他的双肩,用力摇晃,“陛下……弟,冷静一点!没有事,哥在呢,别自己吓自己。”

殷无极这才恍然回神,略略勾起唇角,惨然道:“心魔状态的本座,是不是比平时更强、更无解?”

“萧珩,倘若面对当时的我,你有办法……”

“杀掉我吗?”

萧珩瞳孔一缩,没有回答。

“不择手段呢?”殷无极盯着他,又问。

萧珩显然明白他是在认真发问,他沉默片刻,也认真回答:“我不行。我擅长正面对决,打不过你。如果不择手段的话,暗杀……让将夜来,或许能有机会。”

“好,那就调将夜来前线。”

殷无极当机立断,他铺展纸张,研墨写信。

“如果真的有意外。萧重明,彼可取而代之,我不怪你。”他折起密信,用帝尊的火漆封好,用专门的渠道送出。

他总是这样冷静。

营帐内,气氛正凝重。倏然又是一声兽吼,殷无极抬头,问道:“……不是幻觉,怎么有兽吼?”

“陛下,我们成功捕获一只妖兽,先去瞧瞧战利品?”萧珩站起身,收拾了心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还不一定呢。”

两人走出王帐,循声走去,只见空地上有一头被铁链缚住的硕大妖兽,铁链扎在岩壁里,身上贴着各种咒文封条,保证其绝无可能脱困。

它正在嘶吼咆哮,殷无极刚才听见的兽吼就是它发出的。

魔兵围拢,用长刀割下妖兽的血肉,削去它的四肢、甚至头颅。

不多时,妖兽的血肉就堆出一座肉山。

如此活剖的举动,十分残忍。

但是,妖兽的再生速度更为惊人。无论割除哪里,妖兽的断口处都会缓慢地生长重组。

即使是头颅落地,妖兽的身体还是会去寻找头颅的方向,还可以维持约莫半刻的活动。

不多时,血就染满了湿润的草地,处处都是血腥味。

萧珩抱着臂,神情惊人的冷酷,“老子已经依照陛下的意思,抓住了几只活的,现在正在试它们的弱点。初步验证了你的猜测,这种妖兽,并没有真正的‘生命’,而是融合产生的怪物。”

“我们也试过异种的血肉是否能相融,答案是,可以。把还未失去活性的妖兽血肉混合放在一处,不多时,就会诞生一只新的妖兽。这样的再生速度,是天生的兵器,绝不是此界的生物。”

殷无极想起海底的遭遇,心中也有数:这兽潮随着天河倒灌而下,当然也来自天外天。

倘若依据如此特性,即使他在心魔状态杀戮了一批涌来的兽潮,实际上也构不成威慑。

真正让兽潮退去的,并不是北渊洲的种种。

而是,仙门。

“情报来了吗?仙门现在的治水行动到了哪一步?圣人在做什么?百家前段时间异乎寻常的集结,目的打听出来了吗?”

细雨纷纷,殷无极拂衣佩剑,疾步向前,巡视着军营。

信使一路小跑,跟随在侧,“陛下,圣人已抵达微茫山附近,将中洲的洪水,全部引向微茫山附近的入海口……”

“微茫山……”他瞳孔猛然一缩,顿时理解了谢衍的选择。

还用问吗。北渊这里的压力骤然减小,是因为中洲正在极端承压。

毁了中临洲,等同毁了半壁仙门。

仙门若是败北,五洲十三岛还能有多少有组织的势力,能够面对这种程度的灾劫?

谢衍绝不会坐视不理。

“兽潮暂时不会来了。”

在众将士的注目中,殷无极望向南边,道:“有人,在替我们……替整个五洲十三岛,挡在最前面。我们应当感谢。”

与此同时,中洲仙门。

微茫山侧的河流被长剑劈出新的河道,足够宽阔,能让被引导的河水奔流在其中,不至于泛滥。

好似有人在用剑在地表划出纵横有法的棋盘,处处遵循着山河的起伏。

以身引导洪流的圣人,正踏着水浪,与天对弈。

河道水网为棋盘。

中州仙门为棋子。

他此身,定在天元。

封锁的天穹,如楚河汉界,将天道与人道隔断在两侧。

红尘卷在他面前彻底展开,世人的精魄使祂逐渐成长。

或许,从前的“红尘道”还困顿、脆弱、渺无方向。

但是,当“人道”,彻底作为一个概念成型时,在众志成城的这一刻,祂亦能得到与天分庭抗礼的力量。

人定胜天,就不再是一个缥缈的理想。

谢衍足踏巨浪,却如在凌霄,他笑道:“吾要试试,以人之身,能做到什么程度?”

滔天的水势,不断涌向正中央的白衣圣人,好似要将他击落九天。

而他还在不断以剑为笔,在地表精确无比地凿出新的河道。涌向此地的激流,也在被人驯服。

劈山,裂地,奔向大海。

追随圣人脚步的修士,看见了这镇百川,劈江流的剑。

“这就是,圣人出山海——”

作者感言

慕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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