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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盛世一梦

渡魔成圣 慕沉歌 4065 2025-01-27 00:30:44

启明城七日灯会, 华灯正初上。

夜色沉沉,殷无极却站在城主府最高楼向下俯瞰,那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足以看到整个启明城的美景。

只见自城主府中轴线向外的四条主干道上, 在街道两侧拉起了坚韧的丝线, 上面缀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灯,好似一串串累累的果实。

在黄昏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时, 工匠在机关上装填魔晶石, 原本暗淡的灯盏在黑暗中逐渐亮起。

不一会,一条光带将整条街道点亮, 满城璀璨, 正如光之海。

那是北渊魔洲上世代被奴役劳作的人, 从未见过的盛景。

殷无极凭栏而坐,支着自己的下颌, 待客的酒宴已经快要上齐。他在等待远方的来客。

青君其人,曾与蓝岚是盟友,但就在启明城内乱的时候, 他与盟友蓝岚也彻底决裂, 不惜退回了越城老祖的女儿,近期更是斗的厉害。

也正是处在这样的时期, 他才会对原先看不惯的殷无极抛出橄榄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北渊洲是个只讲利益的地方。哪怕殷无极曾抓了过不少青君的间谍, 也除过代表他利益的世家,但他依旧笑着脸派来使节, 可见此人的心计。

殷无极的手敲在桌上,再度翻了一遍目前的情报。

凤流霜将两方势力决裂以来的所有情报都汇总给他了,但风雨楼目前的影响力还太低, 有些沉在暗地里的线索,凤流霜也只能表示拿不到。为了对照印证,将夜也跟踪了青凤城的使节,发现对方除却体察风土人情之外,并无异常的举动。

但就这些信息,还不足以判断对方拉拢他的诚意,最后,要殷无极亲自见过青君其人,再做决定。

玄衣大魔听到底下一阵嘈杂声,只见自正北方而来的花车巡游。

花车徜徉在璀璨的灯影中,花车上是移动的戏台,为首者是个武生,面上画着油彩,劲装战袍雀翎,手执一杆红缨枪,马步扎的稳稳。

他一开嗓,便是中气十足,不是高亢婉转的仙门戏曲,而是一首浑厚苍莽的北地战歌。

花车四方是赤膊的汉子,浑身涂着油彩花纹,双手执着擂鼓的锤,敲击着腰上绑着的皮鼓,声如雷震,浑厚粗豪。

他们在齐声唱:“北临绝地,长风起兮。战鼓巍巍,渡我河兮——”

他们歌中的河,是跨越魔洲中部一带,将平原与冻土隔开的北渊母亲河,幽河,从西北向东南,穿过北渊洲,东流到海。

传闻,只要跨过那条河,就能见到六千年前的古战场——北渊。那是魔洲的得名,也是北渊魔修们的精神归宿。

渡幽河,复北方,一统北渊。

上下六千年,历代魔尊,无一做得到。

殷无极摇晃着杯中的残酒,他看见城中的百姓穿着一年都不见得穿一次的彩衣,化为斑斓流动的河,融入这层叠的光海之中。

他们的声音似在远方,又似在耳畔,与鼓声一同响起,化为浩浩的洪流。

在一声擂鼓中,城主府前的卫士将殷无极所制的七宝琉璃彩灯点亮,无数魔晶石在同一时间嵌入到底座之中,那巨型的琉璃灯,便在人们的惊叹中上升,然后飞速旋转起来,把七彩的灯影投到启明城每一个角落。

今日,启明城天不夜。

自城门处走来的青凤城一行,只是刚进城门,便仰头看见那高悬在启明城天空的花灯,如同一轮不落的太阳。

只是一眼,那只存在于梦中的璀璨,便震撼了生活在北渊东部相对富饶地区的他们。

为首的男人身着群青色锦衣长衫,玉冠束发,腰间别着一把折扇,风流公子的模样。

这便是青凤城主青君,渡劫大魔,传言有半副青凤凰血脉。

青君的眼睛沉黑中似乎带着翠绿,声音温和,道:“启明七日花灯节果然名不虚传,殷城主可真是大手笔。”

萧珩正带着十几名成编制的狼王军,早已等在那里,是监视,也是重视。

他与青君会晤,狼一样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眯起,然后端出玩世不恭的笑意:“为了迎接青君城主,主君自然得下点血本。”

青君的笑容微敛,他明白,这是无声地向他展示启明城的实力,是炫耀,也是示威。

于是他一抬折扇,微微笑道:“今日前来参加启明城建城周年,我也备下薄礼,将军请看。”

他说罢,从城门驶入一车又一车的重礼,皆是启明城没有的东部特色货物,连各类珍奇与药材都带来了。

“哈哈哈,青君殿下客气,城主府这边走。”萧珩笑容不减,“主君已在城主府的最佳位置备下酒宴,待您共同赏灯了。”

新建的启明城围绕中央的城主府,四方各有一条命脉大道。乍一看是四通八达。

实际上,青君却看见建筑呈环形,将城主府团团围拢在中央,而大道平日通达,但是途中随时可设卡,中间利用了一些旧城的复杂巷道,扩展了城池的纵深,显然是规划者是极懂城建的。

青君用折扇敲击手心,正在感兴趣地打量周围,却见满城都是璀璨的灯火,本应辛苦劳作的魔修奴隶,此时却扶老携幼,出来共同赏灯。

酒楼坐满了人,一楼二楼的窗户都开着,皆是观灯的雅座。商业氛围竟然比东部还要浓厚得多。

街道两侧,无数摊位与小车已经推出,有卖本地饮子、干果、点心与风干肉的,也有即下即做的汤面类吃食。

更有不少茶社临时搭了台子,说书人也不讲究,踩着台子就扯着嗓子讲《启明报》上连载的中篇小说,因为通俗易懂,所以小孩都围了上去,手里皆抓了一把瓜子儿。

更有直接买各种动物灯、花灯的摊位,还有魔修少女戴着一对闪闪发光的兔耳朵灯,古灵精怪地对姐妹说什么,脸上是亮堂堂的笑容。

那是一种,曾经从不存在于北渊洲的情绪,幸福。

是啊,从前的魔修们,无论修为高低,都不知自己还会不会有明天,日复一日操心的都是“活着”。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们竟然也有一日在想,如何“活的更好”。

今日启明城城门大开,除却青君一行,更有北渊八方的来客。陌生的魔修面孔很多,他们来之前,或是轻蔑,或是不信,或是将信将疑,甚至还有人打算来破坏一下这城庆之事。

但这些新奇而美丽的景致,很快地吸引了他们。

青君见到一些在他招揽名单上,却迟迟不肯给他答复的大魔,正化身修为普通的魔修,或是三两结伴赏灯,或是与城中居民讨价还价,都带着一种意外的放松之色。

萧珩今日也并非身着甲兵,而是一身深色劲装,单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客人,却有人认出了他,笑着唤他“萧将军”。

然后许多少女便呼啦啦地涌上来,有人向他抛果子,有人给他怀里塞花,看上去极受欢迎。

“萧将军,这花是新摘的,记得给城主。”

“还有这个,咱自家酿的酒,请城主尝尝。”

“将军留步,这是吾家女儿扎的彩灯,说要是不给城主就不吃饭不修炼了,还请您——”

萧珩脸上风流潇洒的笑顿住了,然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把这些热情的问候收到乾坤袋里。

青君摸着下巴看他,这位浊世佳公子显然有些促狭,凤目一挑,道:“将军真是成人之美啊。”

萧珩正色:“本将军长的也算周正,但无奈城主太俊俏,是咱们启明城的大众情人,他又经常巡城,整个城的审美都被他噌地拉高了一大截,所有人硬生生给他带成看脸的了。”说罢,他又咧了咧嘴,笑道,“我也是好男人啊,怎么没有妹子给我送东西,失败,失败。”

下一刻,他听到破风声,脑袋迅速往左一偏,躲过了一颗果实,却没躲过从后脑砸来的胡桃。

“嘶,谁那么缺德啊。”萧珩揉着脑袋,朝着帷幕紧闭的舞台上骂道。

一声琵琶催寒,帷幕拉开,漫天飞冰雪。

龙蛇狂舞的队列于在大街小巷走过,带来声声的喧闹。

而无论街声如何喧嚣,在舞台露出了它的模样之后,一切都要退出一射之地。这舞台竟是以无数鼓面组成的,鼓有大有小,有的只有立锥之地,有的则是可供两人共舞,高低也是不齐,看上去像是一个梅花桩阵地。

身着彩衣的女子们扬起水袖,赤着的双脚落在鼓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脚踝的银铃摇晃。

柳腰如春水,长袖如彩霞,鼓声如奔雷。

为首的女子一身白衣,蒙着面纱,手中却抱着琵琶,明明是仙境般的舞蹈,在她们的舞步之中,却如同怒涛,把花灯节的气氛再度推上高潮。

青君曾经看过情报,他知道,这名女子名为凤流霜,风雨楼的楼主。

而作为启明城中位高权重的一份子,她却生为炉鼎,身世却低贱的不值一提。在这座被魔洲无数大魔轻蔑地鄙薄为“贱民之城”的地方,炉鼎居然也能占据一席之地。

萧珩见了他感兴趣,也不急着走了,而是从台下和歌的那些演奏者中讨了个胡笳,为这场盛世的鼓上舞作配。

他的侧脸在灯影中,显得萧疏俊朗。

舞台之上,那些生而零落成泥的女子,此时却再也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跳舞,因为这一次,她们不再作为玩物,而是主人。

鼓若奔雷,袖如彩练,迎四方豪客。

盛世是什么模样呢?

是满地流金吗,是兵强马壮吗,是那数不清的辉煌宫室,美婢如云,权倾天下吗?

不,都不是。盛世的答案是什么?那个来自于仙门的叛徒,给了蛮荒的魔洲,一个全新的回答。

青君站在台下,看着那灯影迷离之中的一张张几乎幸福的笑脸,难得地沉默了。

无论看多少张情报,研读过报纸的每一个字,也不如亲身来这一趟。

启明城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认知。

明明与他们这些北渊洲的城市隔绝,这些个平民里实力说得上来的魔修没多少,也就勉强有个炼气、筑基,都是要吃饭的嘴。

在禁运之中,能够不饿死便是好事,这座城,到底是怎样运营起来的?

一声婉转的戏腔,便是琵琶铮铮弹,穿透这亮如白昼的夜晚,“君且听,那塞外边声起,那春风——渡我关!”

“万人空巷啊。”戴着斗笠的关外剑客抬起眼睛,一双金色的重瞳中映照着几乎炫目的华灯,流转的光倒映在他的眼里,“传说中的仙门,也是这个样子吗?还是北渊洲未来有一天,会比仙门还要好……”

“这个点心叫什么?”

“叫金玉满堂,是大全套。”

“要一套,不,十套。”锦衣少年大手一挥,撒下一堆魔晶石。

“好嘞,您拿好。”老板笑开了花,这七日里,整个启明城的商贩简直赚的盆满钵满,这些外来的豪客花起钱来都没数的。

“好吃,这个也好吃。”少年左右开弓,面容纯真无辜,却把腮帮子撑的满满的,哪怕他其实并不需要吃饭,他感动的都要落泪了,“啊,这里怎么这么多好吃的,我要见启明城主,雇佣我,我倒贴伙食费——”

“阿弥陀佛。”武僧站在街边,手拿禅杖,正在为一群执着香扇,露着大腿,作风豪放的魔修女子让行。

为首者便是魔洲赫赫有名的魔女卿思婵,她吃吃一笑,红唇勾起道:“武僧禅让也来了?你们不是号称要隐居于山林,专心成佛,不问世事吗?”

禅让念了声佛偈,然后垂目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少年刺客坐在楼顶上,那高悬夜空的花灯就在他背后,光给他镀上一层碎金,让从来生活在暗影里的将夜,重新走到了光芒之下。

他有一点不适应,所以放在膝盖上的手还握着一把匕首,但是他并没有需要刺出的对象,只是做了这条街最无声的守护者。

殷无极给他的任务,是要保证灯会不生乱,所以他时不时就出动一下,有时候是拎开一言不合想开打的外地魔修,有时候是帮一些找不到家的小孩送到城防军柳云天那里。

“将夜大人,您接着,糖果子。”

“还在长身体嘛,吃点肉干。”

“不行不行,咱家的烧饼才是最好。”

少年刺客伸手接过那如雨一样砸到他身边的零食,像猫儿一样咬了一根肉条,然后边嚼边舒展了身体。

这华美的七宝琉璃灯居然比今日的月色更胜三分。

将夜仰头看月,自言自语道:“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这里,似乎还不错,你放心吧。”

这一切的热闹,都无法传到城主府的最高楼上,他只能听见遥远的声音,却无从去体会他一手缔造的盛世。

他是城主,担负的是一城的命运。

成则生,败则死。他不能错。

“师尊,高处不胜寒啊。”在远方来客到来之前,殷无极向盏中斟酒,对着那月色遥遥举杯,笑道,“您从来都是这种感觉吗?”

城主府也是灯火通明。

楼下传来喧嚣声,原来是青君已至,车队载着的礼品早已先至,柳清接待后,并且将这些运入了仓库清点造册。

殷无极端坐在最高处,因为漫长的等待,他的衣上已有寒露,又在他运转魔功时消弭殆尽。

玄衣的大魔支着下颌,一手举盏,第二杯对远方的来客遥遥相敬。

就在青君抬头看去时,只见灯火中,月光下,殷无极的容貌比这满城的华灯还要夺目,惊心动魄的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殷无极向下看去,威仪与雍容仿佛镌刻到骨子里。哪怕如今地位齐平,却让青君不自觉有种,自己在面对一位帝王的沉沉压力。

他饮尽一杯圆月,大笑道:“将进酒,杯莫停——”

作者感言

慕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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