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香种的南瓜结的不错。
她昨个儿送了三个过来。
一个有一尺多长, 一顿正好吃一个。
江纪拎起菜刀,给南瓜去皮,挖瓤。
南瓜子收起来, 好让叶厘制成瓜子。
把南瓜切块放入锅中,他又淘了把大米, 准备做大米南瓜粥。
把火生上, 往灶膛里塞两根木头慢慢烧着。
他从案板桌下翻出一个小筐,小筐里放着一堆江芽拳头大小的土豆。
这是叶家种的土豆, 刚开春时种上的, 目前已经能吃了, 就是个头不大。
昨个儿叶两送来了半背篓。
他洗了几个,削皮, 慢腾腾的切成细丝。
他刀工一般,且油灯昏暗,不敢快。
切好之后,把土豆丝装入陶盆, 再放入半碗面粉, 两个鸡蛋, 用筷子拌匀,放盐、五香粉——五香粉是叶厘自己买了大料自制的。
之后他搬出炉子, 小铁锅,准备煎个土豆丝饼。
这吃法挺奢侈。
又是白面又是鸡蛋的,更重要的是,特别费油!
若油少了, 饼会糊。
但现在家里日日炸东西,最不缺油。
且这两日每个人都累坏了,得吃些油大的补补。
把炉子放到灶房门口, 他略显生疏的烙起饼来。
将陶盆里的土豆丝烙完,天边露出鱼肚白。
天快亮了。
大铁锅里的大米南瓜粥也煮好了。
他洗了手,进堂屋,先右拐去东屋瞧了瞧。
两个小家伙还没醒。
他就去了西屋。
屋里没点灯,但他起床后打开了窗户,因此这会儿勉强能看得清人影。
叶厘呈大字型躺在炕上,见他进来,就翻了个身,正对着他。
他眸子里闪过笑意:“醒了?”
“醒了,这就起。”叶厘道。
江柳来时他就醒了,江纪让他睡回笼觉,他就舒舒服服的继续睡。
睡足了,前两日的疲累全消,此刻他可谓是神清气爽,精力好的一拳能揍飞十头牛!
“小麦、芽哥儿还没起,你可以再躺会儿。”江纪在炕边坐下。
“不躺了,我起来和些面,再泡一把红薯粉条,中午包豆腐粉条包子吃。你回私塾时再带上几个。”
叶厘说着坐起身来。
江纪忙伸出双手按住他肩膀:“不用麻烦,这两日你和小麦、芽哥儿都累坏了,今个儿歇歇。走时我带几个咸鸭蛋就好了。”
“再者,你还要给我零花钱,这伙食很好了。”
“这怎么算好?”
高考生日常的伙食是菜窝窝和稀粥,一顿添个鸡蛋就算是补充营养了!
他真怕好相公的脑力跟不上。
想了想,他道:“这样吧,反正你今个儿不去二叔家帮忙,咱们去县城一趟吧?”
“去县城?做什么?”江纪好奇。
“买点儿东西给你补补,什么鱼啊核桃的。”
“鱼,晌午炖汤。核桃磨成粉,吃饭时,你挖几勺放膳房的稀粥里,也算是顿顿能补点脑。”
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叶厘抓住江纪的手腕:“你去大通哥家问问,看上午他家用牛不,要是不用,咱借来套上板车去县城。”
前些时日,江大川买了头耕牛。
现在是麦收期,耕牛的作用不言而喻。
但他和江纪只用一上午,若是江大川不急着拉麦子,那他和江纪还是能借用一下的。
没办法,时间紧,虽说野枣坡离县城近,可架不住县城大啊。
想把东西买齐,得跑好几个地方呢。
江纪看叶厘来了兴致,想到两人还未单独出过门,他就应了下来。
趁着叶厘洗漱,他赶紧去了江大川家一趟。
如叶厘所想的那样,江大川家的确需要使用耕牛,但只借用一上午的话,这没问题,他们可以上午割麦子,下午再用耕牛把麦子拉回家。
江纪牵着耕牛回来时,江麦、江芽也起了。
两个小家伙知道自家大哥、哥夫吃了早饭要进城,小脸蛋上掩不住渴望和羡慕。
他们俩也想进城……
可家里的活计好多的!
他们俩要是不出去割猪草,那两只小猪就要饿肚子了。
两人啥都没说,洗了小手,如往常那般过滤豆渣。
过滤完了,叶厘当即给他们俩结了工钱:一人一文。
江芽湿漉漉的小手攥着那枚铜钱,他大眼睛眨了两下,随后朝着叶厘举起小手:“厘哥,我给你钱,你能给我和二哥买糖人吗?”
叶厘一听这话,顿时笑了:“没问题。”
上次他做豆乳米麻薯时,知道江麦江芽想把工钱攒下来给江纪当盘缠,于是就告诉二人,今后由他供江纪读书。
两个小家伙凭本事挣的工钱,两人随便花。
但是,这两个小家伙整日忙忙碌碌,偶尔货郎过来,他们俩也不在家。
因此,他们根本没花钱的机会。
现在江芽头一次开口要花钱,叶厘挺高兴。
他朝江芽伸出手:“把这枚铜钱给我吧,我给你俩买糖人。”
一旁的江麦听到这话,立马道:“一个糖人要好几文钱,我回屋拿钱。”
之前,刚拿到工钱时,他担心叶厘会去东屋乱翻再把工钱抢回去,于是就把他和江芽的工钱埋到他们常去捡柴的地方。
埋了十多天,见叶厘真改性子了,他这才把钱挖回来放东屋里。
“哎,不用,你和芽哥儿第一次托我带东西,大优惠!只收一文钱!”
叶厘叫住他,笑眯眯的道。
一旁站在灶前,正从锅里舀粥的江纪也道:“小麦,听你厘哥的。”
江麦听了此话,挠挠头:“真一文钱吗?”
“当然了,你俩这么乖,给你俩买个糖人怎么了?可惜这会儿没卖糖葫芦的,不然糖葫芦也给你俩安排上。”
叶厘道。
山楂秋日才成熟。
这会儿县城没卖糖葫芦的。
江麦闻言,小手还是挠头。
心里有些不自在。
虽说最近厘哥待他和芽哥儿很好,不仅发工钱,还给他们洗头洗衣服!
去县城时,也会给他们俩带东西。
芽哥儿甚至还时常在厘哥怀里腻歪!
可他和芽哥儿从不问厘哥要东西。
他们俩一向很有眼色,很有自知之明的!
在二叔二婶跟前如此,在厘哥跟前亦是如此。
但现在他和芽哥儿如其他人家的孩子那般,家长进城了,就嚷嚷着要这要那,而厘哥呢,也笑眯眯的应下。
好似寻常人家一般……
他觉得怪怪的。
但心里更多的是兴奋、高兴。
两种情绪在他心里绕啊绕的,绕得他也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于是下意识挪到江纪身旁,用江纪高大的身子挡住他。
在叶厘看不到的地方——他自以为的看不到,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叶厘可搞不懂江麦的小心思。
不过,他知道这小家伙一向别扭。
但此刻,小家伙明显是高兴的,叶厘就放了心,道:“你们俩还有什么想要的?今个儿坐牛车进城,能去的地方多。”
“没有了。”江芽摇摇小脑袋。
“不用你俩花钱,我给你们俩买。”叶厘又道。
江芽闻言,大眼睛转动,小脑袋也转动,但转了一圈后,他还是摇头:“谢谢厘哥,没有了。”
他有玩具——大风车。
平常厘哥也会做点小零食。
他没什么要买的。
江麦也道:“谢谢厘哥,我也没有。”
叶厘见状,只得道:“行叭。”
两个小家伙太懂事了。
心疼。
江纪做的这顿早饭还挺可口,他怕土豆饼咸了,特意少放了盐,但配上咸菜丝一起吃,咸淡正好。
浓稠的大米南瓜粥也挺好喝,大米的软糯和南瓜的清甜融合到一起,让叶厘也忍不住喝了两碗。
早饭后,江纪去江大河家把板车推来,套上牛车,迎着清晨和煦的微风,他和叶厘戴上草帽前往县城。
进城之后,两人先去菜市场买鱼。
北阳县靠近南通渠,一向是不缺鱼的,鱼肉也不算贵。
买了三条草鱼,两人又去了干果店。
核桃这东西贵的要死,一斤就要二十多文,比猪板油都贵。
但叶厘一口气就买了五斤。
这种带皮核桃,去了皮,那重量就要减半。
他又买了两斤黑芝麻。
家中还有大米,但不多了,他就又去粮店买了十斤大米。
当然,少不了两个小家伙的糖人。
但糖人是制糖人吹出来的,以叶厘的眼光来看,不太卫生,于是他只买了两个小兔子造型的糖人,还准备叮嘱两个小家只准拿着玩不准吃。
为了补偿两个小家伙,他就又买了些蔗糖,准备自制点小零食。
而且,他还有新想法了!
站在糖铺门口,江纪瞧着牛车上的东西,不由抬手揉了下心口。
叶厘这一通买买买,只一个上午,几百文就花出去了。
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他、为了他们兄弟。
属于叶厘自个儿的,一样都没有……
此刻,日头升高,比起出门那会儿明显热了许多。
他就道:“要不咱们回去吧?”
叶厘已把东西买的七七八八,想了想,就点头:“成,咱们回去。”
江纪攥着手中的缰绳,一边给牛车调头一边道:“那去布店一趟。”
“去布店干啥?”叶厘坐在牛车上一边归整东西一边问。
“给你扯块布。我刚问二叔要了五百钱,能给你扯几尺棉布,让你做件新衣裳。”
江纪解释。
“……给我扯布?”
叶厘抬起头来,很是吃惊。
江纪这会儿已经调过头,闻言就站在车把旁,问:“你不喜欢?”
“不喜欢!”
叶厘答的斩钉截铁。
他又不是真的小哥儿,不爱穿不爱打扮!
再者,原身的针线活一般,他继承了原身的记忆,那就更一般了。
他才没耐心去做衣裳。
有的穿就成了。
他扯了下江纪的袖子,笑眯眯的道:“我不想做针线活,先不买了。”
“……”
江纪的确没见过叶厘摸针。
但叶厘为他,为小麦、芽哥儿做的太多了!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待叶厘更好。
想着今日是两人第一次逛街,去江大河家取板车时,他就盘算着给叶厘买点什么。
他银钱不多,想到从前叶厘爱打扮,于是就琢磨着买几尺棉布,好让叶厘做新衣。
可现在叶厘不想做针线活……
他道:“那要不,给你买几根好看的头绳?”
“不了不了,回家!”叶厘还是摇头:“核桃、黑芝麻还有大米得炒熟了才能磨成粉,事情多,头绳等以后再买。”
“到那时,我挑,你付钱。”
有了叶厘此话,江纪心里头好受些许。
可还没等他说话,叶厘又补充道:“你可不许偷偷打零工挣钱,等你考上举人,那立马就又有身份又有钱。”
“至于现在。”
叶厘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江纪闻言俯下身子,两人头上的帽檐碰到了一起,他问:“怎么?”
叶厘瞧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笑眯眯的轻声道:“好相公,我知你的心意,不用整这些,你夜里以身报答我就好了。”
江纪:“……”
他做贼一般,下意识扭头看向周围。
好在此刻糖铺门口只有他们俩。
但他周身还是燥热了一下。
脸庞也有些红。
大庭广众!
这个胆大包天的夫郎!
他深吸一口气,丢下中午补上这四个字,随后直起了身子。
昨夜,为了帮江大河拉麦子,他到家时,两个小家伙都睡了。
着实太晚,两人就什么都没做。
但现在叶厘点明了,那今个儿去私塾前,怎么着都要报答叶厘一次。
叶厘得了这四个字,不由一乐:“那快回去吧。”
江纪不再耽搁,牵着牛车出城。
到家之后,两个小家伙已经回来了。
不过,两只小猪吃的多,他们俩还要再出去割猪草,叶厘就将两个糖人递给他们,喜得他们连声道谢。
叶厘叮嘱他们不准吃,两人就依依不舍的把糖人放回东屋,然后拎上背篓出门了。
叶厘便让江纪剥核桃,他将大米、黑芝麻淘洗一下,懒得晾晒了,直接下锅炒。
将这几样东西炒熟,让江纪去磨房磨成粉,他将三条鱼拎到水井旁,杀鱼,准备炖鱼汤。
忙忙碌碌的,等两个小家伙再回来时,鱼汤已炖好了。
于是开饭。
叶家的麦收未结束,叶两下午才来,饭后,两个小家伙回房午睡。
江纪直接将院门从里面锁上,然后一手拎着叶厘的专用凳,一手拉着叶厘回屋。
叶厘笑的有些直不起腰:“你就不怕有人过来?”
“真有人过来,就装不在家。”江纪说着,将西屋门的插销也插上。
叶厘啧了两声,不过,见江纪转过身来,他就伸出双臂环上了江纪的腰。
他的好相公,又该去读书了。
不舍。
瞧着江纪的薄唇,他踮起脚吻了上去。
江纪微微弯腰,一边回应他,一边去解他的腰带。
等他裤子掉在地上,江纪一把抱起他,将他放到了炕上。
头一次大白天的干这事,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刺激性比夜里更大。
再加上两人都长在对方的审美点上,看对方自带滤镜,于是两人就兴奋了些。
在炕上做了会儿,之后江纪将叶厘抱到了凳子上。
叶厘在凳子上敞着身子,大白天的,又是阳光最盛的夏日,视线之下,一切都纤毫毕现,清清楚楚。
江纪之前脑补的画面成了真。
他比夜里更为激动。
激动的后果便是当叶两来时,豆腐泡还没炸完。
而且,是江纪坐在灶前抓着长筷子扒拉着锅里的豆腐泡。
叶厘不见影子。
叶两有些奇怪:“厘哥儿呢?”
“他这两日有些累,我让他多休息休息。”江纪稳稳当当的坐在高凳上,面不改色的解释。
叶两哦了一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他颇为欣慰。
厘哥儿嫁了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