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 再加上在半闲居歇的够久,因此叶厘没再想着找车子。
他与江纪慢腾腾的出了县城。
城门口,有十几辆车子在等着。
有的车上已有了人和货。
有的车子还是空的。
这种车子的车主, 几乎都是周边村子里的农人,每日靠载人运货挣些银钱。
江纪视线一扫, 指着一辆空空的骡车对叶厘道:“咱们坐车回去吧?”
“坐车?”
叶厘惊讶。
城门口距离野枣坡, 也就三里地……
“你今个儿走了不少路,能歇一会儿还是歇一会儿。”
江纪解释。
其实他更想背着叶厘走回去的。
只是他背上的背篓太重, 没法让叶厘拎着。
想让叶厘休息会儿, 只能乘车。
叶厘不知江纪的想法, 但他几乎绷不住脸上的笑,好相公这般体贴~
他咳了一声, 一脸严肃的凑近江纪,低声道:“你说的有理。”
“这会儿的确该节省体力,晚上好伺候你。”
“……”
江纪深吸一口气。
大庭广众之下!
他在怜香惜玉,叶厘倒好, 满脑子的床笫之欢!
不过, 他也压低声音道:“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实在、深刻。”
是他迟钝了。
叶厘一听乐了, 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骡车:“那快走吧,回去后去作坊转转, 就该吃晚饭睡觉了。”
这行程安排的很满,而且还有甜头等在最后,江纪也笑了起来:“好。”
于是两人来到一辆空的骡车前。
这辆骡车的车主也是在等本村的人回村,不过, 野枣坡离得近,才三里地,两刻钟就能跑个来回, 于是那车主接下了这单生意。
叶厘付了四文钱,他与江纪上了骡车。
骡车一直将他们俩送到了家门口。
刘饴、叶阿爹还在作坊那边,只有江麦江芽在家。
江麦坐在屋里背书。
江芽在院子里踢沙包。
瞧见江纪、叶厘回来,江芽欢呼一声,立马扔了沙包,口中喊着大哥朝江纪跑去。
江麦一听,坐不住了,忙也从屋子里出来。
最近一周叶厘都没怎么见江纪,更别说他们俩了,因此两人各抓着江纪的一只手,高兴的喊个不停。
等他们安静下来,叶厘宣布今晚吃火锅,还给两人展示了一下背篓里的食材。
背篓里的都是肉,各种肉,每一份都用油纸包着。
一下子见着这么些肉,两人高兴坏了。
江芽小手拍拍这个,摸摸那个,喜得心花怒放:“厘哥,热锅子这么丰盛的吗?竟然买这么多肉。”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热锅子诶。
“对呀,热锅子就是什么都有,比一般的饭菜丰盛多啦。”
“这些是我和你们大哥在半闲居打包回来的,半闲居就是上次……”
叶厘解释这些食材的来源。
但伴随着他的话,江芽小脸蛋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小家伙大眼睛瞅着他,小眉毛皱着,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厘哥和大哥去吃大餐,却不带他和二哥!
叶厘被他的小表情逗笑,一把将他捞进怀里,捧着他的小脸蛋揉了几下,而后才道:“好了好了,咱们明个儿去吃,好不好?”
“明天?”江芽大眼睛眨了眨。
“对,明个儿要去找你们鲍大哥,咱们顺道去半闲居吃大餐,如何?”
这个承诺好,而且明天就能兑现,江芽立马恢复了刚才的心花怒放:“好呀!厘哥真好!”
他主动伸出小胳膊抱住叶厘的脖子,一连喊了好几声厘哥真好。
一旁的江麦也很高兴,跟着喊了好几声。
待他们俩乐完了,就一蹦一跳的跟着叶厘、江纪去了作坊那边。
这会儿作坊的活计是炸豆腐泡。
江大河和江福正都不在。
一千斤豆腐,才炸了一半,但冬日天黑的早,叶两已准备回去了,由刘饴接手他的活儿。
叶阿爹在家无事,就拎着背篓过来一边做针线一边同众人聊天。
梁二香、江柳也在。
家里哇凉哇凉的,这边有火有人,她们更愿意待在这边唠嗑。
其实,村中的其他人也想过来唠嗑。
这里有火,还有豆腐泡的香味,顺手往灶膛里塞个红薯几把花生,那多舒服啊!
但江福正不允许。
虽说这作坊建的仓促,员工也来自各家各户,但规矩不能少不能废。
这可是正规作坊,哪能让闲杂人等来去自如?
人家余掌柜讲究着呢,万一派人过来突击检查,结果却瞅见一堆人围在灶旁说说笑笑,那像什么样子?
人家叶厘为了让余掌柜满意,可是斥巨资自掏腰包让众人开工前都用澡豆洗手——一开始叶厘只让做豆腐的几人用澡豆洗手,但第二天就让全部员工都用澡豆洗手了。
而且,还要剪指甲,免得指甲缝里有污垢!
叶厘的要求如此高,他肯定不能拖后腿。
因此,他不允许非员工的村人来这边串门磕牙。
此刻,作坊里的这些人,都是作坊的员工。
那些负责炸豆腐泡的员工,见着江纪这位秀才公,纷纷喜气洋洋的与他打招呼——作坊和秀才,对野枣坡而言,那就是双喜临门!
江纪一一笑着回应。
叶两许久没见着江纪,就没急着走,他问了些县学的日常,而后才在叶厘的催促中拎着豆腐泡上了牛车回家。
之后,叶厘领着江纪参观作坊。
作坊占地面积有一亩出头,也就是七百平方。
灶棚、磨棚以及四个小屋子只占了一半的面积,余下的一半是空地。
因此瞧着还算宽敞。
就是一切都很简陋。
土砖垒就的院墙、棚子、屋子。
头顶是冬日阴沉的天气。
脚下是褐色的土地,光秃秃没有一丝绿。
只看外表,这作坊真是没有一丝亮眼的地方。
谁都想不到,这其实是一个银矿。
他抬眼看向身旁的叶厘。
叶厘穿着兔皮袄,带着帽子围脖,双手揣在袖子里,整个人捂得只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他目光柔和了起来。
“走吧,咱们回去。这里有些冷。”
“不看了?”叶厘问。
“该看的都看了。回吧。”江纪道。
“成,我喊上阿爹。”
叶厘道。
他和江纪只打包了肉食,晚上的热锅子,得准备些白菜、萝卜这些素菜。
还要准备锅底和蘸料。
只靠着他一人,弄不完。
待回了家,叶厘让叶阿爹准备白菜、萝卜,让江麦、江芽剥蒜。
江纪负责和面擀面条。
中午在醉仙居只顾着吃肉了,没吃面条。
今晚得补上。
火锅麻酱蘸料配上手擀面,那也是一绝!
叶厘每次去火锅店必点的。
交代完了,叶厘撸起袖子,开始炒锅底。
想要锅底好吃,那就要舍得放油和大料,先来两大勺子猪油,再往里放盐、葱段姜片蒜瓣干辣椒香叶花椒等调料,翻炒之后,加水。
再往里边丢几个红枣、枸杞,那就完事了。
接下来就是制作蘸料,在叶厘看来,蘸料可比底料重要多了。
往盆里加芝麻酱、蒜末、醋、花生碎、葱花、辣椒油,之后再加一点点白糖提鲜,那就差不多了。
这个蘸料,蘸鞋底都好吃!
这时,天也彻底黑了。
等了不到一刻钟,刘饴回来了。
作坊那边忙完了。
豆腐泡全部炸完,还搬到专门放豆腐泡的房间里了。
江大河、江荣两个守夜的也就位了。
江福正刚才过去了,同两人一起将明天的豆子泡了下去。
作坊是真走上正轨了。
甭管叶厘这个作坊主在不在,都能正常运转。
对此,叶厘自是满意的。
他搞作坊的初衷就是只拿钱,不管事。
于是一家子围坐在炉子前,用小铁锅高高兴兴的吃火锅。
江芽比较兴奋。
因为明天他就能去半闲居吃热锅子啦。
他缠着叶厘、江纪打探半闲居的情况。
半闲居的种种细节,刘饴、叶阿爹也听得津津有味,他们俩也是头一次吃热锅子呢!
待叶厘说到中午那一顿没花钱,而且以后去吃都是半价,两人心头不由活泛了起来。
半价?
这很实惠呀。
等过两年家底再厚些,倒是可以去长长见识。
这一顿晚饭,吃得每个人都是心满意足,叶厘江纪带回来的那些食材,不仅吃了个干净,连江纪擀的三斤面条也吃光了。
每个人都撑得肚子圆圆,饭后,刘饴、叶阿爹让江纪叶厘去洗漱,他们俩负责收拾灶房的锅碗瓢盆。
刚才江纪吃到一半时,起身去洗澡间烧了热水。
新屋子后边的棚子,如今虽不使用了,可石磨、铁锅都是叶厘的私产,叶厘没捐给作坊,因此,他还用棚子里的铁锅烧了两大锅热水。
灶房的大铁锅也没闲着,他也烧了一锅水。
四大锅热水,足够全家人洗漱以及他和叶厘洗澡了。
他先让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刷牙洗脚,等他们上了炕,他和叶厘这才搬出浴桶开始泡澡。
外边刘饴、叶阿爹还没睡,因此两人洗了头发后,就面对面坐着,正正经经的泡澡。
但浴桶小,水面之下,他们四肢缠在一起,而且,久未亲近的两人,在身子相触的那一刻,身子就有了反应。
油灯昏暗,洗澡间还布满了热气,叶厘瞧向对面的江纪。
好相公俊脸上挂着被热气熏出来的红晕,一双黑眸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神色柔和的似夏夜晚风,吹得叶厘很快就晕陶陶。
叶厘不由往他怀中靠。
他也伸出双臂,将叶厘搂进怀中。
这种肌肤相贴,亦是久违。
两人同时闭上眼加深了这个拥抱。
叶厘将脸颊埋在江纪湿漉漉的颈窝里,此刻,他是坐在江纪腿上的,清晰的感受到大腿硌得慌,遵循本能的,他手伸入了手中。
过于强烈的愉悦,叫江纪险些哼出声来。
可外边有人!
江纪只得也将手伸入水中,抓住他作乱的手,咬牙道:“先别动。”
听出了江纪的隐忍,他乐了起来,在江纪怀中扭了几下,然后才道:“自制力真差。”
“……”
江纪咬牙:“我要是没反应,那才是出事了。”
叶厘闻言挑眉,想到今个儿憋了一路的八卦,他开口道:“余掌柜的事,其实我只讲了个皮毛,你要不要听?”
江纪巴不得他转移话题,忙道:“你说。”
“这个说来话可长了,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叶厘将从江福正那里听来的信息,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之前当着江福正的面,他不好说什么,可现在他对面是江纪,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开骂了。
而这里边一个又一个转折,听得江纪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想到今日余采一步步挪下楼的场景,他叹道:“稚子何辜。”
当时余采才五岁!
也就是江芽如今的年纪!
“可不是,但余县尉只关了那妾室十多年,这期间也定然不会短了他的吃喝。”
“这惩罚太轻了,该以牙还牙才对。”
渣男。
渣爹。
江纪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道:“陈世美。”
“……不,是凤凰男。”
叶厘纠正他的说辞:“凤凰男就是指家境不好的男的,凭着成亲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余县尉这种更严重些,不但不感恩,还忘本。”
“所以遭了现世报,可惜,没报在余县尉自己身上。”
“……他应是觉得自己本事大了,当了官儿后,换成是他在提携吴家,所以就忘本了。”
江纪道。
“本事大?”
叶厘呵了一声:“本事大怎么连后院都管不好?成年人嘛,有‘全都要’的想法是正常的,可人不是金银古董这些死物,人是不可控的。”
“若是压不住后院,那还是趁早绝了心思,省得玩火自焚。”
其实也不算自焚。
因为没焚到余县尉自己身上。
是余采的人生毁了。
想到此,他又道:“我估摸着余掌柜至今没成亲,就是怕再碰到这样的凤凰男,想想就是恐怖故事。”
与余采门当户对的,定然不愿意娶一个瘸子。
可低嫁的教训,已夺走了余采的一条腿。
这种情况下,吴家人肯定不允许余采重蹈吴夫郎的覆辙。
于是余采都二十五岁了,还是单身一人。
江纪听了这一番话,一脸沉思,之后他轻轻点头:“你说的对。”
“不过,你是不是在点我呢?”
说着,他扶着叶厘的肩,让叶厘稍稍退后。
他瞧向叶厘的脸:“你是借着余县尉想让我长记性吧?”
叶厘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对我没反应吗?我就联想到这事了。”
“就是例子不够深刻,因为没报应在渣男自己身上。”
“……”
刚才感情还是他的错了?
可瞧着叶厘装出来的无辜脸,他只觉得好看。
真好看。
而且,叶厘之所以有这个心思,是因为喜欢他、重视他,不然叶厘怎么不对着旁人说教?
叶厘这是紧张他,怕他跑了!
想到此,他心中甜滋滋。
他喜欢叶厘为他花心思!
最好将心思全放到他身上!
于是他老实认错:“是我的错,我也记住了。”
“真记住了?”叶厘挑眉。
“真记住了,就你的性子,我要是敢有花花肠子,你不得半夜把我的脑袋砍下来?”
“美得你!”
叶厘闻言,立马伸出手戳他心口:“我有的是手段报复,才不会把我自己赔进去。”
“我明白我明白。”
江纪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然后才笑着道:“你最厉害了,出门吃个饭都能拿个终身半价回来。”
“今个儿一口气省下三两多银子,放眼全县,哪个夫郎有你这个本事?”
叶厘想起这事,也有些得意。
可不是。
半闲居完美的背后是高消费,尤其是今个儿他们还将荤类几乎点了个遍!
省钱就是挣钱啊。
他脸上露出笑来,而这时,见江纪吻了过来,他便闭上了眼。
接触到江纪的唇,他立马张开嘴巴,这下子江纪的舌长驱直入,在他口中四处撩拨,大手也不老实,在他身上揉来捏去。
他本就被热水泡的脑子有些热,江纪这会儿又是手口并用,于是他身子很快滚烫了起来。
恰好这时,外边传来刘饴的声音:“厘哥儿,我和阿爹睡了。”
江纪听了这话,心中一喜,替他应了一声。
待刘饴的脚步声走远,江纪不再忍耐。
他已经忍了一个月了!
浴桶狭小,不好施展,他抱着叶厘起身。
站在浴桶之中,因为身子热,倒是不觉得冷。
开始动作后,那就更不冷了。
不过,防止染上风寒,他很快又抱着叶厘坐回浴桶中。
可浴桶空间狭小,难以过瘾。
最终,他快速给二人擦洗一番,用擦身子的长布巾裹住两人,而后他扛着叶厘匆匆回房。
炕是热的。
炕桌是崭新的。
到了检验炕桌质量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