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出发的时候,风雪平静下来了,整个车队行进的速度加快。
即使路比山脚处难走了不少,大家也都轻松很多。
吃完午饭再出发没过多久,一条黑色的城墙已然伫立在远处的山崖之上,城墙上还有一个相当骇人的裂口,像是被什么炸弹给轰出来的一样。
“那就是奥特兰克城吗？”杰斯指着城墙问向旁边的格瑞德。
“应该就是了,这附近没有什么城堡和其他城镇了。”格瑞德多看了一会儿,又说:“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裂口？”
“我看到了。”杰斯说。
格瑞德说:“你瞧,上面没有任何的修复的迹象,没有架子,没有工人,也没有站岗的卫兵。”
他说的没错,暴风城在战争里几乎被整个掀翻,但杰斯刚抵达那里的时,大部分破损的地方都被一群人包围着,就算是没有正在进行的重建,也时不时有操着各国口音的人在那里评估修复工作,或者制定计划。
总之,那是一片百废待兴的景象。
而奥特兰克城完全不一样,杰斯远远地望去,那些塔楼,那些高墙,似乎跟游戏里的废墟没什么区别似的,而游戏里的奥特兰克已经是十几年后完全废弃,被食人魔占领的状态了。
这就是背叛者的代价吗？
兽人战争里,艾登·匹瑞诺德国王因为看到部落的军队一路取胜,因为惧怕战败遭到暴风城的命运,因此选择与部落勾结,让部落通过奥特兰克群山里的要道向北进攻东威尔德,甚至是提瑞斯法。
部落被击退后,战前一直与奥特兰克明争暗斗的激流堡军队以平叛的名义迅速攻占了奥特兰克城。
如匹瑞诺德所愿,这座城市的城墙没有被兽人或者食人魔触碰,但却在几天之内被同盟摧毁。
而之后,整个联盟里没有人愿意帮助泰瑞纳斯二世推举出的匹瑞诺德家族继承人重建城市。
更不用说,此时这座城市正被斯托姆加德的托尔贝恩占据着,如果不是洛丹伦扶持的继承人奥里登·匹瑞诺德继承王位,那就会被斯托姆加德王国吞并。
联盟诸国不愿意看到背叛者的后人得到救助,更不愿意帮助阿拉索帝国的地理传承者再次登顶奥特兰克山,这几乎有某种宿命或者预兆的意味了。
到了晚上,车队靠近奥特兰克城的城门时,杰斯望见那些红色的旗帜在城墙顶随风舞动。城门口聚集着大量的斯托姆加德士兵,他们个个穿着厚重的军服几个几个的聚集,对每一个来到这里的车队和旅者都严加检查。
同时,杰斯也能看到偶尔有三两个一群的旅行者离开这里,他们有些人可能是外出办事,但有些人可能出去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格瑞德跳下车一下子摔进了雪里,他拍掉脸上的碎雪大骂着站起身,朝着杰斯喊道:“真够冷的！”
“你不是从鹰巢山上住着的吗？”杰斯问:“那里没有雪吗？”
“辛特兰可比这边暖和多了。”格瑞德把自己的行李和包裹一个个捡起来,然后把锤子重新背在身后,说:“这里不但冷,而且阴,感觉像是没人住了似的！”
他这么一句话,周围一群人都向这边瞥来,杰斯低声提醒他道:“你小心点说话……”
尽管如此,格瑞德说的也不能算错,杰斯往城门里望去,光是直冲着大门的这条街道上感觉都没几个人。
当然,因为现在天冷,而且天已经黑下来了,但作为一个王国的首都,城门口的大街上就这么点人还是够离谱了。
奥特兰克王国尽管曾经拥有七大王国里最强悍的军队,但这里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国。
除了达拉然之外,奥特兰克就是其他六个国家里最小的一个,无论是人口还是领土,而奥特兰克王国远没有达拉然那么富裕,也没有达拉然那样的话语权。
兽人战争后被其他国家遗弃,就意味着这里的衰败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
“你听路上那些旅行者说了吗？”杰斯靠到格瑞德身边,说:“他们说这里只剩下没法搬家的老人,伤残的老兵,被抛弃的女人和孩子了,只要是能独自走出雪山的人大部分都离开了。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但是你看看……”
格瑞德往城里瞄了一眼,说:“我也被骗了,之前在暴风城的时候还有个斯托姆加德的家伙说要去奥特兰克城服役,说这里凉快风景又好,我还以为这里被他们改造成了什么度假胜地了呢。”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里走,突然看到一头野狼在眼前窜过,看了看路上的行人,又瞥了杰斯一眼,然后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往远处跑去了。
顺着这头狼行进的方向看去,杰斯望见远处朦朦胧胧的一片烧毁的房子与一些还算完整的房子夹杂在一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种都已经没人住了。
不过,街上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的,角落里,巷口上,一些穿着厚重到分不清男女老幼的深色外衣的人正蜷缩着,观察着从城门进来的外来者。
格瑞德和杰斯一前一后走到一家旅店门口,正准备进去,杰斯猛然发觉自己侧后竟然跟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厚衣服,走起路来来不声不响的,格瑞德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杰斯一下子没能摆脱他。
“你好,先生。”这竟然是个女的。
“呃,你好。”
“你是洛丹伦人？”女人凑近了,杰斯注意到她脸冻得通红。
“对。”
“想试试奥特兰克雪山的温暖吗,只要两个银币。”
“抱歉……”杰斯无奈地说。
“一个银币也行,提瑞斯法的先生。”女人把拉开领口,露出一点突兀着带着紫色血丝的锁骨。
杰斯这时才看清了她的皮肤和五官,她的年龄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只是声音沙哑的像是上了年纪。
但看她饿的瘦成这副模样,哪还有什么那方面的心情？
再说他在暴风城遇见这干这行的都不敢上,别说在这里了。
杰斯又摇了摇头,说:“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路要赶呢,女士,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能不能带上我？”对方又跟了一步,说:“我想下山看看,我干什么都行……先生,我认字,可以洗衣服什么的,我甚至可以翻译一点精灵语,我真的可以。”
说完她立刻说了好几句精灵语,杰斯完全一句都听不懂,但听起来确实很像是精灵语。
“要不就给点吃的也行,大人。”她低声道:“求你了。”
虽然说着求人的话,但语气却坚定的要命。
杰斯瞥了他一眼,看到她正死死盯着自己。
“好吧,你跟我进去,我拿包。”
她点点头,跟着杰斯到了旅馆的角落里。
杰斯打开包裹,拿出一块点心递给她,看着这枯枝一样满是伤痕的手指,又忍不住拿了一个银币。
对方刚把银币放进兜里,马上就要伸手扒他腰带,杰斯立刻抓住她手说:“别……别,你就在这待一会儿,吃完了就走吧。”
“你花了钱,我不会白拿你的。”
“那你赶紧把钱给我。”杰斯伸手道。
女子瞪了他一下,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着点心放在嘴里,另一只手一直在揉搓着那枚银币。
杰斯站起身,觉得这女的怎么这么拽,还不如让她找个地方给自己来一套呢,非要装什么好人。
旅店里虽然还有不少人,但根本没人关心这边发生了什么。杰斯回到格瑞德身边,刚坐下,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轻轻在杰斯额头上吻了一下,随后推开门逃出了旅店。
杰斯愣了片刻,格瑞德也只是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无奈还是什么。
“她竟然会一点精灵语。”杰斯说:“要是去达拉然没准能找个活干呢,这才不到三天的路程,找个商队什么的就混出去了。”
“我不知道。”格瑞德说:“可能是怕死吧,你看看路上那些冻死的人。但这也不好说,杰斯,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
杰斯知道格瑞德说得对,自己知道的事没法指望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觉得简单的东西不可能所有人都觉得简单,他其实也不过是有些为那个人着急罢了。
格瑞德接着道:“一个没什么自卫能力的年轻女士,如果是你的话,敢随便跟着一群旅行者的车队去外面流浪吗？也就是看你像个好人她才敢往前凑,说明她看人的能力不错,杰斯,一抓一个准。你就是他娘的一个究极老实人,我看她要是再说几句兽人语,你就真要带她走了。”
“我怎么是老实人？”杰斯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我会那么多黑魔法,绝对的危险人物。”
“老实巴交的危险人物。”格瑞德说。
说完他凑过来悄声问:“杰斯,你不会从来都没有被你亲妈以外的女人亲过吧。”
“有！”杰斯坚定地说。
格瑞德捏着杰斯的脸说:“没想到你小子长得一副骚气样子,内里还挺正经的。前几天不是还说要搞巨魔吗,结果被一个人类亲一下脸烫的都能煎肉吃了。”
杰斯一下把格瑞德的手拨开,说:“放手！明明是冻的。”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门外,除了时不时刮过的风雪,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
一个穿着厚披风的男人走到门口，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抱怨了一句什么,又回到了旅馆后面的厨房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