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很大，水雾朦胧了整个花园。
水幕里的高塔，像是一个瘦高的戈隆巨人，塔顶上微微发亮的法术能量仿佛一只微睁独眼，注视着塔下孤零零的术士。
此时，法师区里一个人都没有，雨下的太大了，这很正常。
杰斯站在这里，望着花园旁砖石间流淌的雨水汇成的溪流很久。所以只有自己吗？
眼前的石墙有些冰冷，杰斯摸上去感觉很不舒服，很不熟悉。只有面前的房门让他安心了一点，这里是马林的书房。
“大师？”他敲了敲门。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要进去，但杰斯总觉得应该进去。
里面没有回应，他推门进入，把门掩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奥术燃烧时那金属一般的气味，没有书香，只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腥味，还有坐在桌后那只剩一抹混沌的黑影。
唯一的光亮只有高窗外的黯淡阳光，雨水嚓嚓的划过，溅上一层层的水纹。那不是马林。
“你要找我？”杰斯问。
桌后的人说：“是你要找我，我能感受得到你的心里满是疑问。”男人的话像一条条铁锁一般一圈一圈地勒紧了杰斯的喉咙。
我心里的疑问？他真的能读心吗？
不，自己早就确定了他不能读心。
跟莫洛菲尔相处那么久，杰斯早就习惯了被人透过情绪猜出心思。
当然，这次是面对死亡之翼本尊，而不是一个事事顺着自己的魔仆，他自然会心虚。杰斯摸了摸书架，一个个地辨别着上面的书脊，试着平缓紧张。
这时，他看到了那本《巨魔的爱情》，这本书早已经在马林教自己灼烧咒的时候随手给烧掉了。
黑龙没有说谎，他确实来到的是自己的梦境·······
或者这只不过是他的把戏，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坠的越来越深，一步步更加相信他的话，用自己的记忆编织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场景，让自己放下心防······
不对，他无法调取记忆，这刚才已经确定了。
杰斯意识到又开始动摇了，要做到完全冷静······实在是太困难了。但他必须努力去做。
或许他该试着去感受那团阴影表现出来的情绪，他至少要获得一点主动权。
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那个男人的影子简直是一团疯狂搅动的黑墨···感知的久了会让他随着一起搅动，失去理智，陷入泥潭。
“我发觉你今天不太一样了。”男人突然说。杰斯转头望向男人，他哪里不对劲？
是没能控制好态度，情绪或者其他什么动作？他不该拿起这本书吗？
胡思乱想到这一步，他觉得快要疯了，但他不能失控。最关键的是，他要让对方相信。
“我接受了我的角色。”杰斯说。“这正是我想说的。”男人说。
杰斯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这时，他想到一个这两天一直打算问，却不知道该问谁的问题
“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说吧。”
“那个兽人术士，耐克鲁斯，他所持的宝物，我想要知道怎么使用它。”
“现在不是时候。”男人站起身，随便拿出一本书翻开说：“使用它的办法不像很多其他的知识一般可以记录在这些纸页上，也无法口述告知·····即使是最具天赋的施法者也必须亲自拿到手里
，亲自感受它的力量。等你从那个兽人手里拿到它，我就会引导你，教会你如何利用它让我那些自以为高贵的兄妹们匍匐在你的脚下。”
杰斯点了点头说：“我会杀了那个兽人的。”
男人说：“而且记得给他个痛苦的死法，他竟然企图用我的东西对付我，可笑的虫子。他无法理解，那是我的造物，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孩子怎么会忍心伤害的父亲？”
“不过别因为这个忽略了最重要的使命，取回我的东西，还有那些龙蛋，龙蛋是最重要的。”“我明白。”杰斯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还有，关于永生，我需要确认一些细节。”
男人听到这个话题后，即使是在一团阴影里，杰斯仍然能感觉到他突然来了兴趣，这情绪突然让杰斯觉得这团混乱的墨水像是出现了一丝不一般的波纹，这对杰斯来说已经足够强烈了。
为什么，他真的打算让自己永生吗？而不是什么拙劣的欺骗，或者什么文字游戏。好像这才是他期待的问题。
“我想要的不是龙人那种永生。”他进一步道。男人皱了皱眉头。
“我很失望，你不看重我的诺言，把我想成一个只想着耍花招的小丑，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沟通是坦诚的。”
死亡之翼似乎真的有些不高兴，杰斯只能尽量维持镇定，但脑子里的那根弦······已经紧绷到发抖了。
他承受不住死亡之翼的怒火，但他必须这么问。
作为一个对付过龙人的术士，作为一个在巫师圣殿学习过龙人知识，甚至亲手杀死过一个龙人的法师，他不可能不知道巨龙能够将凡人晋升为龙人的事。
龙人受龙血的增益，一样比凡人活的更久，永生可以是这种形式，但杰斯无法接受这种形式，死亡之翼一定也很清楚。
所以如果他不多问这么一句，反而显得别有有心，至少杰斯是这么觉得的。
其实在这个梦里，杰斯甚至真的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想不想要接受死亡之翼的条件了。
所以这个问题，到底是打算让死亡之翼相信自己，还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连他也弄不清楚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要是连自己都骗，对方还能说什么？
“我不会再怀疑了，主人。”杰斯说。
黑影沉默了很久，然后哼笑了一声说：“就到这吧。”
杰斯点点头，转身推开房门离开书房，他不知道在自己的梦里为什么要做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做了。
来到门外，天已经放晴了，太阳光有些刺眼，好像雨从来没有下过似的，匆忙的学生们穿过花园的步道往巫师圣殿的门口跑去。
等等。
不对，这不是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