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尔萨拉斯的帆船比往来于暴风城和南海镇之间的很多大型商船要小一些,这么看上去普遍都在三十米左右,长也长不出太多。
但奇异的是,精灵的帆船比人类的帆船要稳的多,几次穿过巴拉丁海湾,这次乘坐"阳光旅途"号的经历是最安稳平和的。
本来杰斯以为这艘船上可能有什么魔法装置可以接收来自太阳之井的力量。但跨越吉尔尼斯半岛进入巴拉丁海湾,甚至跨过了托尔巴拉德,帆船本身的性能也没有什么变化。
这艘远行者部队的财产上面除了一位担任导航员职责的奥术师以外没有其他的法师,甚至这位奥术师也不是魔导师团的成员,大概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只能归功于高等精灵优异的航海和造船技术了。
虽然航行更平稳,速度更快,更不用说船上有好几个远行者,一位法师,还有一个因为好几次没能参与到杰斯的战斗中,导致全程盯着海面盼着不长眼的异种自己跳上来找死的游侠领主。
总之,这一趟旅途应该是不必担心什么的。
但再怎么说也是父母在船上,考虑到杰斯在大海上也遇到过危险,他心里是不希望这次旅程出现任何意外事故的。
所以,他几乎每天都抱着乌萨勒斯在甲板和船舱间走来走去,准备着只要见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就立刻用他杀伤力最恐怖的,作用最快的咒语将其一击秒杀。以至于最开始的几天,杰斯这严肃的态度让温蕾萨都不太习惯了。
不过,或许是他紧张时散发出来的黑暗力量过于吓人,让海里藏匿的一般小角色不敢对这艘船动意思,又或许是这趟旅程本就该走运。两周后"阳光旅途"号完成了她的旅途,顺利抵达暴风城港口。
靠近海湾的时候正是中午,阳光灿烂,整个海湾都明亮清晰。翠绿色的山峦之间暖风阵阵,比起满是暗绿松林和灰雾的洛丹米尔,暴风城的港口显得相当有亲和力。
远远地看到光明大教堂的尖顶,杰斯才终于感觉到放松,国王湾里那些烦人的白色海鸟从来没有显得这么可爱过。
阳光旅途号停靠在港口时,因为是精灵帆船,几位军衔颇高的港口卫士长和士兵们都提前来到这里迎接。还有一位精灵大使也来到了这里,看来温蕾萨是提前告知过这边了。
下船的时候,码头上的军官和士兵纷纷向杰斯和温蕾萨行礼,喊着"女士"和"塞索大师"的称呼,杰斯也一一点头致意。
维克和亨妮偷偷地小声说了些什么,他们明显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在暴风城拥有这样的地位。下船的时候亨妮好像还有点手足无措,紧张地跟那些军官们点头问好,但始终靠在维克身边。
其实维克也差不多,考虑到他当下名义上仍然是洛丹伦王城的卫兵队长,所以仍然用洛丹伦的军礼回应军官们的敬礼,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他说不上多么放松,毕竟这里的军官有好几个比他在联盟内的军衔还高,但恭敬的态度却明显跟军衔无关。
码头上的工人帮忙卸货的时候,一位穿着一身蓝色铠甲罩袍的骑士中尉来到杰斯身前,向温蕾萨和杰斯微微鞠躬然后说:"塞索大师,欢迎你回到暴风城。这里有一个消息必须传达给你本人,铁炉堡国王麦格尼·铜须的使者已经在王宫里住了一段时间了,他说有东西要亲手交给你。"
"是什么,骑士中尉?"温蕾萨问。
"是矮人国王为了感谢杰斯·塞索大师击败了那头母黑龙而制作的礼物,尊敬的温蕾萨·风行者女士。"骑士中尉看向杰斯说:"那个使者先生说,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大师。"
"啊,确实,我知道这个。"杰斯点点头说:"如果你要去王宫的话,能不能帮我跟那位使者先生说一下我明天就去王宫见他,今天我还有些活要干。"
"愿意效劳,大师。"骑士中尉把拳头放在胸口上微微鞠了一躬,退到一旁。
"终于完成啦。"杰斯搓了搓手说:"很快我就能亲眼看到那个坠饰了,真好奇是什么样子。"
"坠饰?听起来好像你知道麦格尼·铜须国王要送给你什么东西似的。"温蕾萨问。
"用奥妮克希亚的龙血打造的宝物,温。"杰斯悄声说:"我当初以为那些血大概跟宝石差不多,只要切割一下再弄个金属挂链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温蕾萨明白似的点点头说:"一般幼龙之血都已经不好处理,杰斯,尤其是黑龙的血,他们的血经过妥善保存凝固之后就像是火山岩一样坚硬。更别说像奥妮克希亚那样的巨龙了,想想这些血要修复和治疗的伤口吧,总归绝不能当一般的坚固宝石看待……我想用奥妮克希亚的龙血打造的魔法坠饰应该也能够增加强大的抵抗力。"
"麦格尼国王也跟我说过差不多的事,怪不得那些矮人说只有铁炉堡能打造黑龙之血的饰物。"杰斯喃喃道。
等士兵们离开后,维克凑过来问:"刚才那个骑士中尉说,是你击败了那头黑龙的公主?"
"她没死。"杰斯说:"只是被我们击退了,爸,而且我也不是独自把打赢的,格瑞德·雷拳,还有……我用魔法召唤来的一些帮手。"
提到帮手的时候,杰斯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温蕾萨敏感地往这边瞥了一眼。这就算是让父母接受自己儿子现实世界的第一步了把。
"我们在王城那边根本就没有听说这些内情,你有没有受伤?"亨妮问。
"这是难免的。"杰斯说:"但我必须要感谢你向圣光祈福,妈,托圣光的福,我恢复还挺快。"亨妮的眼眶里一下有些湿润,她牵住杰斯的手说:"谁能指望圣光帮你打赢一头比钟楼还大的恶龙?但是……这件事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其实是不想让你们对这件事过于紧张。"杰斯攥紧母亲的手说:"而且都过去了,你瞧暴风城早已经恢复了正常,我们的房子也完好无损,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已经不知道应该为你担心,还是为了你能在那样的敌人面前保护自己而感到高兴了。"亨妮低声说。
温蕾萨站在旁边望着亨妮和自己的儿子抱在一起,稍微地垂下头,心里好像也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当然是要高兴。"维克说:"我们都以你为荣,杰斯。"
"别说的好像是我一个人打跑了那头龙似的。"杰斯笑了一下说:"改天我真的要介绍你们认识那个蛮锤矮人,格瑞德·雷拳,你肯定会很喜欢他的,爸。"
轮毂吱呀吱呀的响着,轧在道路的石砖上。四个人跟着马车,有说有笑地进入城区内的街道上。
温蕾萨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肯瑞托的大法师克拉苏斯进入王宫阻止奥妮克希亚脱逃,到杰斯和她一伙人骑着一头幼龙冲进城里,击败了所有的王宫卫士和国王本人抵达王座厅……
亨妮和维克听的一怔一怔的,不只是他们两个,杰斯也越听越觉得不像是自己做到的事。再加上温蕾萨那颇有些异族风情的通用语腔调,好像一位从万里之外旅行到这里的女诗人在歌颂不知道从哪里流传下来的传说故事一样,很难把故事里的杰斯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比起杰斯和温蕾萨穿越传送门离开暴风城的时候,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
从港口前往教堂广场的道路右转踏上跨越运河的大桥,往远处看去已经能看到那栋杰斯买下的独栋屋的房顶了。
"那边,我买下的房子。"杰斯指着前面说:"你们看到了吗?那个褐红色的房檐。"
"看到了!"亨妮轻轻地拍了一下掌说:"离光明大教堂很近。"
"看起来像是某个小贵族家里的房子。"维克说。
"是的。"杰斯说:"我是从莱斯科瓦家的一个亲戚手里买下来的,莱斯科瓦家族在暴风城算是数一数二的贵族了。"
"买下这栋房子一定很辛苦吧。"维克说。
杰斯看了看父母,又看向远处逐渐全部显露出来的独栋屋,回想着那八九十枚金币一点点凑起来的整个过程,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感慨。
"确实不轻松。"他低声应道。
再经过一道运河桥,马车停在大门的台阶前,杰斯帮着搬运工们一起把东西都搬进屋子里。等结了钱,工人们离开之后,几个人一起把东西搬出来稍微进行了布置。
父亲和母亲的眼睛一直在好奇地来回观看着,虽然杰斯实在是不想要靠自己这男巫的感知力去摸索父母的情绪,但此刻他还是忍不住主动地去嗅探,感受他们的情绪里的惊讶和喜悦。
"我带你们逛逛这栋房子,熟悉一下。"杰斯提议道。
"我已经等不及了。"亨妮兴奋来回打量着这栋房子,从客厅到旁边的走廊,楼梯间,侧面的房间。一直到二楼,又趴在一栋卧房里的窗户上不肯离开,想要多看看远处花园区一直到港口的风景。
"你看到了吗,从这里能看到港口!小的时候我一直梦想着能拥有一栋能看到大海的房子,杰斯,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跟你父亲自己跑过来找你啦。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大海跟严肃的书本,圣训和唱诗声联系到一起。"
"为什么?"温蕾萨问。
亨妮说:"因为在提瑞斯法,只有去圣光修道院才能见到大海,其他地方的海岸大都被豺狼人和鱼人占领了。不是猎人和士兵都不会冒险去那些地方,更不必说我了。一直到长大了,离开布瑞尔跟着维克来到王城,才意识到大海实际上是很美的地方,虽然从那之后我很少有机会再去看海了。"
"你忘了我们一起去过南海镇的。"维克说。
"是的,就是因为那次,维克。"亨妮微笑着望向港口说:"那次我才意识到大海竟然那么漂亮,跟我小时候的印象完全不一样。而这里的大海甚至更美,晶莹剔透的,就像蓝宝石。"
"你看那些船帆!"她开心地拽着父亲的衣袖指着远处海面上的商船,很明显维克也很难挪开视线,仔细地瞄着港口那边在这里能看到的每一个细节。
看到母亲这么喜欢这个窗口,杰斯也终于放下了从好长时间以前就纠结到现在的事——花园区的房子。
暴风城的花园区某种程度上跟斯坦索姆的河口区有些类似,有着森林一般的绿化,住着安静优雅的邻居,空气清新干净……
但也有着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尽管暴风城和斯坦索姆都是港口城市,但这些地方都被城墙,高屋或者树林遮蔽着视野,很难看到海面。
暴风城的花园去能看到海面,已经是被死亡之翼炸掉之后的事了。所以靠近大教堂和港口的运河畔这边的房子也算是有个独特的优势。
把整个房子上下两层和地下室都看过一遍后,杰斯又带着父母来到屋后看马厩。杰斯知道,这才是他老爸最期待的部分。
果然,来到这座马厩后,维克根本忍不住去摸隔间的栅栏,门窗,眼看着就要合不拢嘴了。
"宽敞又明亮,杰斯。"维克笑着说:"跟住在敦霍尔德的那些马相比,能住在这里几乎是住进城堡了!当然,那里的城堡有个操场可以让那些小伙子和姑娘们绕着圈跑……"
"出了城门之后贴着城墙向西走可以抵达一片在林地边上的马场,爸。"杰斯指着西边说:"那边是法师区的马场,但考虑到你儿子有一枚巫师圣殿的戒指,我想你也能带着马去那边安全的遛弯,那里有一座瞭望塔,不会有狗头人或者豺狼人之类的敢去那里找茬,比自己出城骑马要安全得多。"
"马厩有了,马场有了,接下来就缺一匹马了。"维克掐着腰说。
"实际上马也有一匹。"杰斯靠在旁边的木板上,带着一副炫耀的语气说:"而且是瓦里安国王送给我的一匹马,她是一匹战马的后代,年纪小,没来得及上战场,战争就结束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维克激动地问。"明天。"杰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