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神庙已经乱成了一片,杰斯他们也没有什么必要悄声前行,慢慢摸索道路了。他们从雾中横穿而过,直朝着那个巨魔的声音来源而去。
杰斯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阿塔莱们的领袖,也就是那个给出永生预言的大祭司迦玛兰。但他起码知道只要能找到这个发出命令的巨魔,至少能够差不多确定整个神庙的方位,总比在这迷宫一般复杂的通道和廊厅里来回转悠瞪着迷雾转圈要强得多。
毕竟自从那个天井里下来直到这里,他都没有看到一片与自己在游戏或者副本里见到过的类似的房间结构,或许是弥漫的雾气误导了他,又或许……本来就是有区别的。
在游戏里,想要击杀预言者迦玛兰,需要先破坏一个保护着迦玛兰的魔法屏障,这个屏障由六位高阶祭司维持着,他们位于神庙高处的露台上。
每经过一个岔路口,杰斯都会往里面瞥一眼,看看这里是不是通往露台的通道,或者说是通往能看到这些露台的那片空旷的,献祭绿龙之血的牺牲之池。
但他们一路朝着声音的方向前行,却像是始终没有脱离外面那些复杂的甬道和走廊似的,始终在原地打转。
不仅如此,即使是那个巨魔念诵咒语一般的喊声,对他来说也像是从四面八方飘过来的一般,温蕾萨坚定地向前奔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阴暗通道,而好几次杰斯都觉得声音似乎是从后面飘过来的。
但他也没打算质疑什么,就像是温蕾萨,格瑞德和索拉不会质疑他之前的方向选择一样,进入了巨魔的神庙,听到了巨魔的声音,自己已经失去了判断,那么就要听从专业巨魔猎手的意见了。
这时温蕾萨突然绕过一个墙角,格瑞德跟着杰斯也扶着墙跟着她迅速拐弯,拐过来之后,一片宽敞狭长的阶梯旋转着延伸向高处,一下子让杰斯跟游戏里的某些场景对应起来。
不过即使是在游戏里的阿塔哈卡神庙,这种阶梯也不止有一条,但这至少是个好的征兆。
温蕾萨跑得很快,杰斯也没多少时间思考,他一边观察着身后和周围的建筑特征,一边尽可能地跟上。
索拉在旁边虽然跟的很近,但她总是时不时地望向墙壁的方向。
墙面上那些狰狞的巨魔面容,以及蛇脸的浮雕虽然诡异可怖,但从进入神庙以来也看了不知道多少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兴趣了。杰斯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她一直往那边瞧,伊兰尼库斯可能一直在用绿龙们沟通的方式跟她说着什么,劝说她加入自己,放弃身边的这群人,“阻止”哈卡的降临。
杰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既然决定带索拉来,那么他就愿意相信索拉的选择。既然给了她意志之链,也不必担心她会受到精神影响从而做出违反本心的决定。一切就看她自己了。
不过,索拉看过去的方向倒也是一个线索,那很可能就是伊兰尼库斯,或者说他残留在这座神庙里的阴影被巨魔祭司们封印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凭着这条线索判断出整个神庙里各个部分的相对位置?
然而就在他琢磨着这一点时,前面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尽管眼前还基本是一片漆黑,只有高处有一点火盆的光亮,没有任何人影,温蕾萨还是减慢了步子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她念诵咒语,箭矢末端猛地燃出一团被奥能纠集而来的火焰元素,带着一声愤怒的咆哮撕扯着空气射了出去。
杰斯几乎能听得懂那些火焰在吼什么了,它们一方面愤怒于突然被奥术撕扯着现身,一方面又期待着能够将怒火发泄出来。不过这复杂的元素散发出来的意志随着箭矢飞射出去转瞬即逝,高处一个人影刚露面踏到阶梯上,瞬间被这道火失射中嚎叫着浑身燃烧起来,跌倒在地上一路滚了下来。
跟随着巨魔后面又出来了几个巨魔士兵,其中一个朝着温蕾萨那边猛掷出一把斧子,被温蕾萨斜了一下脑袋让开同时又是一箭出去,射穿了那个家伙的颅脑。
巨魔们同时高喊出来,嘶吼声在走廊和阶梯间回荡着,格瑞德已经冲到他们的面前,大吼一声将好几个巨魔撞倒在地,一锤击碎了其中一个的胸膛。另一个趁着他还没恢复平衡,一棍子敲在他的脸上,然而格瑞德竟然只是歪了一下脑袋,回头又是带电的一击重锤将那个巨魔的手臂打烂,整个巨魔斜着飞出去撞在墙上。
一个小矮子在一群肩宽腿长的长牙巨魔之间像是一个被来回甩动的秤砣一般无法抵挡,甚至显得有些滑稽,但杰斯并没有因此放松。
这些走卒身上甚至没有什么像样的铠甲,手上的武器也是粗制滥造,根本不是这座神庙里真正的防卫力量。
他呼唤火焰点燃了这些巨魔,防止他们的肢体迅速恢复,再站起来形成威胁,看着他们嚎叫,失去生命,感受着躯壳逐渐失去灵魂,整个尸躯黯淡下来,他还有些惊讶,乌萨勒斯竟然没有尝试吸取这些小卒的灵魂,而是放任他们消散,离去。
温蕾萨和格瑞德调整了一下呼吸,确定这些被烈焰灼烧的尸躯不会像外面那些木乃伊一般站起来便继续走进通道,但当四周安静下来,杰斯却感觉到那些低语,那些幽魂的诵念仿佛已经越来越近。
不止是他听到了,格瑞德和温蕾萨也听到了,这些呢喃的声音贴近到仿佛就在耳边念叨,而乌萨勒斯也激动的甚至开始振动起来。
一个巨魔的掠影突然从杰斯背后显现,杰斯感受到身后一股冰冷的死灵之力,仇恨,痛苦,怨念,绝望,这些情绪伴随着死灵之力的渗透像是一柄柄暗影尖刀一般直刺他的意识……
杰斯回过头去,在西尔娅的幽灵侦测药水的催动之下,眼前已经显现出一个魂影,他简直就像是一件散发着青蓝色死灵黯光的,精致的,半透明的巨魔骨骸,手持一柄同样精致的骸骨长柄刀,发出一声死人临走前的哀叹,甩动双臂朝着杰斯突然挥起!
或许是死灵的紧逼和暗影的灼痛让杰斯觉得时间简直像是被拖慢了似的,但实际上一切几乎只是发生在眨眼之间,幽灵的长刀猛挥下来,前面的几个人甚至还没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刀刃在接近杰斯脖颈的同时,却像是被什么力量拖拽了一下,给了杰斯机会将黑暗之盾的咒语念完,紧接着刀刃切进了一股泛着暗彩的黑色薄膜立刻弹了出去,整个幽影晃动着退后了数米远,身上还撕扯着一阵暗影幽光。
是莫洛菲尔……她在不远处用吸取灵魂拖拽了一下这道阿塔莱鬼影,否则的话杰斯不知道被这样一个幽影劈中会是什么下场。
鬼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这一下打断了莫洛菲尔引导吸取灵魂的施法,但同时也将前面几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杰斯!身后!”
杰斯向斜后方瞥了一眼,一个又一个的鬼影从墙缝,走廊里显现,他们似乎是被那些刚刚死去的巨魔呼唤而来,打算拼尽一切保卫这座神庙和召唤仪式的进行。
西尔娅没有吓唬他们,这些被折磨了百年的幽魂携带着的仇恨与痛苦都足以化为具现化的暗影之风伤人,一个接着一个鬼影出现更是把这片走廊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腐蚀牢笼。
鬼影们包围过来,格瑞德举起战锤唤出一道电光想要在这浓黑的混沌间撕开一道光亮的裂缝,但也只是徒劳无功被跟多幽魂释放出来的暗潮再次吞没。
在暗影的催动下,这些鬼魂一个个抬起手中只剩下幻影的各式各样的武器,诵念着难懂的言语越逼越近……索拉用龙语呼唤月光想要驱散这压制,但月神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一丝一毫光亮冲破这些暗影回应她的呼唤。
格瑞德和温蕾萨也很快被暗影吞噬,尽管索拉勉力召唤出一道道恢复之风试图最后抵抗包围他们的暗影,但一个个黑暗的,拖拽着死灵幽影的邪魂手持散发着恶毒光辉的仪祭武器逼近时,那些自然之力也显得无比单薄了。
杰斯眼看着手里的碧空之歌的光亮瞬间被无数只黑色的暗影之手攥住,暗淡下去。这时,他竟然听懂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幽魂的声音。
暗影行者……遁入……暗影吧,这是你该去的地方……
“你们也有该去的地方。”杰斯呢喃着,呼唤出一道纯粹的烈焰烧开束缚着自己的暗影压制,趁着这个机会抓住了身后的乌萨勒斯。
“这是你一直期待着的……”他用恶魔语吼道:“吃吧,吃吧!”
乌萨勒斯的双眼释放出一道血光,本已经干枯僵硬了不知道多久的骸骨尖牙之口竟然也张开了一点点。
杰斯挥舞镰刀朝着自己身后被火焰撩开的幽灵猛挥过去,只听一道凄惨的尖叫撕扯耳膜,但瞬间又被乌萨勒斯的低吟压了过去,幽魂就那么瞬间被血光吞噬,无影无踪。
“饥……渴!”
乌萨勒斯狂热地咆哮着撕扯着那些所有胆敢靠近的邪魂,杰斯能感觉得到,它从来没有对那些巨魔小卒,盲目的信徒,迷茫的祭司的弱小灵魂产生什么兴趣,从头到尾都是被这些在阿塔哈卡神庙深处低吟的强大灵魂吸引着。
现在,它才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