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破碎者们帮着杰斯在旁边找到了一个可以休息的无人房间，这里明显曾经有兽人住过，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没有人收拾的发臭的裂蹄牛皮。
虽然味道大，谁也不知道把这些东西弄走，底下压着的不明事物会不会散发出更奇怪的令人无法忍受的味道，所以只能就那么放着了。
潮湿阴暗的夜里，外面时不时传来沙哑的哭声和叫声，墙缝间偶尔晃过不知道什么人的影子。
远处，幽幽的德莱尼念诵祷言的诵经声时断时续，即使是杰斯这样无比熟悉艾瑞达语的人也听不清他们具体在唱着什么。
尽管知道他们正在向圣光祈祷，祈求纳鲁的降临，但这声音在浓雾笼罩的沙塔斯城里显得无比苍凉，甚至透着难以言喻的绝望气息。
不只是能从暗影中读出情绪的杰斯这么觉得，一向不愿意接近圣光大教堂的莫洛菲尔竟然对这念诵声毫不在乎，反倒是躺在旁边的格瑞德和索拉没有一个人能安心睡着的。
温蕾萨则瞪着眼睛紧盯着那些墙缝，好像随时要把下一个冒出来的人影直接杀掉似的。"说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没被恶魔控制的兽人？"格瑞德嘟囔道。
"我和杰斯在奥特兰克山谷里就遇到了一伙。"温蕾萨眨了眨眼睛看过来说："跟他们的会面简直是颠覆了我对兽人这个种族的认识，但我甚至不敢跟奥蕾莉亚提起这件事。"
"你最好别提。"格瑞德小声说。
"有一群在纳格兰躲避瘟疫的兽人，没有喝过恶魔之血，也没有参加黑暗之门的远征。"杰斯说："他们被部落抛弃，反倒是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在游戏里这群兽人自称玛格汉，在兽人语里这是"未被腐化者"的意思，不过杰斯尚没有在任何兽人嘴里听到过他们用这个称呼去描述这群被遗忘的兽人，也没有在德拉诺的任何原住民嘴里听到这个说法。
远征军的纳格兰地图上也只是标记了几个兽人出没的地方和可能的聚居点，没有提到他们与其他兽人有什么区别。
至于以兽人酋长的名字命名的村庄，杰斯猜测可能是指游戏里玛格汉兽人的村庄——加拉达尔，是以霜狼氏族的老酋长加拉德，也就是杜隆坦的父亲为名的。
"没有喝过恶魔之血，不就意味着他们的皮肤不是绿色的？"温蕾萨问。
"很有可能。"杰斯若有所思地盯着破损的墙面说："所以我即使是变成兽人，也不一定能一下子就取得他们的信任，瓦拉斯塔兹的魔法可没有给我肤色的选择。"
"那么我不能跟着你去了，主人？"莫洛菲尔幽怨地说。
"当然不能。"温蕾萨立刻盯着恶魔道："你没有听到利维休斯说吗，那些兽人憎恨恶魔。这次你要是去的话只会添更多麻烦。"
魅魔不甘心地瞥了游侠一眼，索拉摇了摇头说："我的兽人语离熟练还差得远，否则的话或许还能照应一下杰斯。"
"没关系，索拉，我自己去就好。"杰斯说："这次总比潜入暗影议会的腹地要安全得多。"
"既然你这么说。"格瑞德整了一下胡子说："那我就当作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样我就放心了，唔。"
说完，矮人便扑通一声倒在自己的斗篷上，很快便打起了呼噜。
"你好好睡一觉吧，杰斯，今天晚上我守着。"温蕾萨说："你也是，索拉。"
"那就拜托你了，温蕾萨。"索拉说完往地上一躺，还像一条装死的毒蛇似的歪了歪身子。
躺下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格瑞德的呼噜声在寂静又无法让人安心的沙塔斯城反倒是成了某种能够让人定下神来的动静。
刚才一直没法好好入眠，都打算让莫洛菲尔给个催眠术的杰斯，竟然不知不觉就在这响声里睡着了。
再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索拉和格瑞德还在睡着，莫洛菲尔瞥了一眼门帘外，意思是温蕾萨正在外面。掀开帘布，游侠转过身来望向这边。
"早，杰斯。"
"早，温。"
他抬起头，雾气似乎比昨天傍晚稍微散去了一些，往高处和远处望去能够看到更多沙塔斯城的高大建筑的影子了。那些被黑魔法严重腐蚀的，焚烧过的发黄发黑的墙壁，浑浊不堪，完全丧失了法力的巨大蓝色水晶在薄雾中显得暮气沉沉。
杰斯看着这一幕，一下子回忆起了上辈子的许多事。
整个《燃烧的远征》版本的外域，这里只有一个主城，那就是沙塔斯城。
在70级版本，每次副本结束，每次任务完成，兑换装备，附魔物品，都要回到这里。
更不用说在那个版本，只有沙塔斯有着通往每个主城和太阳之井的传送门，这方面比铁炉堡和暴风城都要方便的多。
再加上延迟开放80级的那几年……
望着雾茫茫的，宁静的沙塔斯废墟，远处泰罗卡森林的点点蓝光，此时此刻杰斯才意识到这座城市竟然能让他印象如此的深刻。那时候，奥尔多，沙塔尔，贫民窟，纳鲁，破碎者，这些名字所代表的完全是另一些东西。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温蕾萨好奇地问："术士眼里的这座城市会非常不一样吗？"
"有些不一样。"杰斯说。
"真想要看看在你眼里，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我是什么样的。"游侠轻声说着。刚说完，她又立刻补充道："当然，我可不会为了这个去学什么黑魔法。"
两个人都笑起来，杰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我去把他们叫起来，该出发了。"
"好。"温蕾萨说。
他们不能在沙塔斯多做停留了，毕竟每耽搁多一段时间，远征军那边就可能有更多的人在与恶魔的冲突中受伤甚至身亡。
远征军们盼着能早点回到艾泽拉斯，杰斯他们这一伙人比远征军们还着急早点把他们带回去。要不是这样，他多少得在蛮锤要塞多呆几天，好好把那些德拉诺特色的饭菜和饮料吃够了再动身。
不过杰斯也清楚，等把卡德加送回去艾泽拉斯后，在这边等消息的那段时间，肯定有的是机会把远征军在德拉诺开发的各种特色食物都尝个遍了。
泰罗卡森林和纳格兰交接处有不少食人魔出没，所以，杰斯在贫民窟里找到了一个经常外出去泰罗卡森林搜集食物的破碎者难民，让他帮着在远征军的地图上标记了几个位于沙塔斯城附近山里的食人魔的村庄。
离开贫民窟，爬上倒塌的城墙进入森林后，众人便坐上绿龙的脊背继续向西面飞行。
穿过沙塔斯城后成片的连绵高山，索麦莉尔为了不被可能出现的食人魔盯上，所以尽可能地越飞越高，越飞越快，摆脱浓密黑暗的泰罗卡森林的遮蔽。
逐渐地，低处暗色森林开始被雾气遮罩的看不清楚，四周的空气好像越来越清亮，天空愈发的干净，阳光变得有些刺眼。
几个人还讨论着有没有可能被黑龙或者食人魔猎手盯上，索麦莉尔飞越一片高耸的山头时，面朝着前面的格瑞德一下子怔住了。
"我的卡兹莫丹祖宗啊……"
杰斯和温蕾萨也转身朝着前面看去，然后两个人也都说不出话了。
眼前，翠绿色的原野之海随着风涟漪起的波纹，一直飘荡到极远的地方。
而在那里，在视野的尽头，白云如山一般连绵，宽广的天空深邃的让人窒息……甚至让横贯于天空之外的，撕毁了整个世界的虚空暗影都成了淡粉色的霞光。
杰斯盯着远处一座漂浮在高空中的浮岛，以及上面的一棵孤零零的树，不自觉地呢喃道："我们到了，纳格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