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杰斯说：“这段时间我实际上去黑色沼泽看了看，因为之前沼泽深处有龙出没的传闻。中间我在斯通纳德停留过，那里的联盟长官知道这件事。”
“瓦德玛尔队长。”瓦里安没有任何思索地说出这个名字，然后问：“所以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杰斯有些惊讶瓦里安对斯通纳德的情况这么了然于胸，不过这倒也很正常。
黑暗之门开启之前，黑色沼泽虽然远没有被完全探索和掌控，但至少名义上算是暴风王国领土的一部分。如今那里虽然名义上是联盟的控制区，但某种程度上却成了洛丹伦的飞地。没想到，这位年轻国王对这件事还挺念念不忘的。
“我确实发现了一些受到黑暗魔法的已经死去的龙骨。”杰斯说：“但是那里充斥着邪恶魔法，我猜可能与巨魔的堕落仪式或者黑暗之门的恶魔有关。无论如何，斯通纳德的巡逻队没有深入其中探索是足够明智的。”
杰斯没打算把阿塔哈卡神庙里发生的事完完全全告诉瓦里安，主要还是因为乌萨勒斯将其中的巨魔邪魂全都吃了个干净这件事让他心虚了。
如果瓦里安和巫师圣殿知道了阿塔哈卡里的情况，那么肯瑞托绝不可能放过这个钻进神庙进行“抢救性挖掘”的机会，而且他们的动作肯定要比巫师圣殿乃至其他所有法师组织都要快得多。
考虑到乌萨勒斯在肯瑞托乃至提瑞斯法议会那边的名声，他有些担心肯瑞托们进行的深入研究会暴露出些什么。
一旦伊兰尼库斯恢复了形体，再次进入神庙进行净化，等绿龙重新将那里占据，肯瑞托完全插不进手再说明情况也不迟。反正那头腐化的绿龙，乃至阿塔莱已经无法对斯通纳德和夜色镇形成任何威胁了。
瓦里安低了低头说：“我以为洛丹伦占据那片地方，至少会好好地处理一下那里的麻烦的。但无论如何这是个好消息，听到一头不怀好意的龙死去比什么都强。”
“王后怎么样了，陛下。”杰斯问。
提到蒂芬王后，瓦里安明显高兴了很多，他说：“你的猜测完全准确，杰斯，那头黑龙一定是太忌惮暴风城对于伪装者的侦查情况，因此没敢冒险用魔法把提芙妮传送到其他莫名其妙的地方，而是靠着那些……”
他望了一眼花园区的入口，放低了声音说：“目前来看莱斯科瓦家的人，还有埃尔加丁，甚至艾利安家族都有参与这起可憎的绑架案。但这件事军情七处还在进一步调查，因为涉及了太多家族，还有一些外国人，并且现在调查的进度已经暴露出来了，所以调查的难度也变高了。”
“所以真的是与黑魔法有关吗？”杰斯说：“如果黑龙确实用精神魔法控制了他们，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去他娘的黑魔法！”瓦里安凑近了咬着牙低声说：“这些叛徒单纯就是为了钱，或者奥特兰克王国的利益……该死的，我真不愿意承认他们其中有些人单纯就是想要向那位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小姐献殷勤！”
他喘了口气然后冷声道：“瞧瞧吧，一头变了形的黑龙钻进这座城市来，甚至没动用什么魔法就把我的御前议会和领主大人们要的团团转，也包括我，我也是其中一个蠢货。”
杰斯轻轻地叹了一声，他又何尝不是被耍的团团转呢。因为上辈子的记忆直到最后还坚信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才是真正的黑龙公主，完全忘了即使是对于索拉这样的幼龙来说，变个模样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无论如何，提芙妮已经回来了。”瓦里安说。“王后的状况还好吗？”杰斯问。
“瘦了很多。”瓦里安说：“但总体比我预想的好得多，那些绑架犯失去了靠山，没有胆子过分对待她。幸亏黑龙被逼的现了身，否则要是给那头恶龙留出了足够多的时间安排逃脱，她肯定活不下来。”
说完，国王思索了片刻，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杰斯看着他的模样，大概能猜得出他在想什么——找回来的蒂芬王后有没有可能也是假的。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瓦里安忍不住悄声说：“所以，到底……会不会？”
“我觉得不。”杰斯摇摇头说：“一方面那头黑龙已经受了重伤，陛下，如果她以同样的方式回来，对整个暴风城的掌控肯定远不如前，而我们的警惕已经比之前强得多了，这么干的性价比太低了。”
“那么其他黑龙呢？”瓦里安问。
“如果实在是担心。”杰斯说：“我这里保存了一块能够揭露黑龙魔法的魔化金属板，陛下，是由克拉苏斯大师所制的。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女士就是被同样的咒语从黑龙的控制下解救出来的。
“只要在王后面前动用这个金属板上的咒语，无论她是被黑龙控制的，还是由黑龙变形而成的，都能被揭穿。”
“要是没什么问题呢，咒语会造成什么影响？”瓦里安问。
“没有影响，这道咒语是专门针对黑龙的，不会对普通人起作用。”杰斯说。国王看了看走廊方向经过的侍卫，悄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一次？”
“很快就可以，石板就在我那里，陛下。”杰斯说。
“就晚上吧。”瓦里安点点头说：“要是能带上你那位能施展强大催眠之云的朋友就最好了，杰斯。我不想让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没恢复好身体，就被我用这种强大的咒语测试……但是你也明白这个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明白。”杰斯说。
下午，杰斯去法师区把索拉叫醒，带她来到暴风要塞。
其实要见王后，杰斯还是略有些紧张的，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蒂芬王后简直就像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女王，将克拉苏斯几乎整个捏碎时那得意的面容至今还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来到王后的休息处，呆在外面的走廊，杰斯仔细地感受着这里的每一丝每一毫情绪带来的暗影气息，想要看看有没有跟上次在花园里撞见瓦里安和王后散布的时候类似的感受。
回想起当时感受到的那无数焦躁的，想要冲破牢笼的混沌情绪，再考虑到它们的来源——成群的尚未破壳的黑色雏龙，就呆在那个看似虚弱不堪的王后肚子里，实在是让他头皮发麻。
幸运的是，这次他没有感受到什么清晰的负面情绪，只有瓦里安国王的一丝紧张，更明显的是旁边的索拉的紧张和不安，她现在表面上无比镇定，实际上快要吓死了。
“这就是……”瓦里安看着索拉说：“那位绿龙女士。”
“是。”杰斯点点头说。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女士。”瓦里安恭敬地说。“我也是，国王陛下。”索拉也微微鞠了一躬。
在杰斯看来，两个人看上去像是礼貌地问候，实际上却像是互相靠毫无意义的寒暄平复紧张的心情。
瓦里安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间，王后正在里面休息。
在杰斯印象里，王后一直是个相当健康，积极的形象，比起一个羸弱的贵族女子，倒更像是从农场主家庭长大的样子。
不过此时的她面容消瘦，头发干枯，一看就是经受了不少折磨。
其实比起肉体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才更可怕，至少杰斯很难想象这种情况——自己被关了紧闭，外面有一个代替了自己形象的可怕巫婆，占据了自己的丈夫，家庭，所有的一切……
瓦里安看着索拉示意可以开始了，索拉便伸手过去，轻念了一段咒语。绿龙的魔法生效后，王后本来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很多，瓦里安也跟着散开了愁容。
杰斯拿出克拉苏斯用多彩龙血写成的金属板刚想开念，瓦里安拦了一下他问：“你确定这个咒语不会对普通人造成危害吗，杰斯？听起来这是个相当强大的魔法……而且卡特拉娜·普瑞斯拖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
“那是因为黑龙的魔法折磨带来的后遗症，而不是这个咒语造成的，陛下。”杰斯说：“放心吧，这个咒语的创造者是一位肯瑞托的资深学者，它为了实现对自己的仇人，也就是黑龙们的报复，将这个咒语做的相当精准巧妙。”
瓦里安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杰斯便开始诵念咒语。
坦白说，这会儿他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甚至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多叫几个人围在周围随时准备战斗了，虽然无论如何眼前的王后都不像是有黑龙魔法沾染的样子……
不过，咒语还是完成了，一阵魔法的波动隐隐地自石板上渗出，但没有带来任何反应。王后仍然沉睡着，房间里安静的要命。
过了一会儿，瓦里安看了看杰斯，抬了一下眉毛，“完成了？”
“就这样。”杰斯悄声说：“没有任何问题，陛下。”
瓦里安攥了一下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绕过床来狠狠把杰斯抱在怀里，一拳砰的一声砸在他的背上，砸的杰斯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在神庙留下来的伤似乎还没有恢复完全。
“谢谢你，杰斯，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