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杰斯来到布瑞尔,把旅店的房退掉,带上两个恶魔便出发返回南海镇了。
路上的景色,好像都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上的云也有些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至少没有暴风城那边望过去那么高。
海水有些发黑,远没有来的时候那么蓝,泛着的白花也更像是不干净的水晃荡之后留下的泡沫,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太痛快。
杰斯想,大概是因为夏天要过去了,秋天不远了。
虽然跟父母说着还会回去,他更希望下一次再回来这里的时候不再偷偷摸摸的,不再被肯瑞托盯着。
但具体要怎么才能做到,他也不清楚。
即使是到了十几年后,术士甚至是术士们召唤的恶魔都已经进入了联盟军队里,即使是瓦里安·乌瑞恩这位父母都因为兽人战争而死,又被黑暗魔法坑害过的国王都已经接受了术士和他们的恶魔,即使是术士和恶魔仆从们参与了无数次之后面对世界威胁的大战……仍然没能完全打消人们对这一群体的偏见。
或者说,这并不是什么偏见。
毕竟那时候的术士们称得上是功勋卓著,但翻车也是一次接着一次。
每当大家觉得术士们作出的成绩足以让所有人相信他们的能力时,他们总能找一个巧妙的时机给大家整出个惊天烂活,让所有人被迫回忆起暗影和恶魔曾经播撒的恐惧。
实际上别说让术士正名了,单就是让自己再“活过来”,也够为难了。
再回到暴风城的时候,天气已经有些转凉。
中午还下着小雨,匆匆忙忙赶回到家门口,杰斯想起自己在前往黑暗之门前预交的房租马上就要到期了。
如今已经是十月份,黑暗之门后杰斯没有再跟上巫师圣殿的课程,抛下了规律的生活。这段时间不是在路上颠簸,就是在海上摇晃,已经快要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了。
到期之前他必须找个人给房东交待一声,自己也要换个地方住了。
毕竟自己名义上已经不在了,继续租这间屋子便显得有些奇怪。
住在暴风城,还是去闪金镇住？
他想过住已宰的羔羊,那个地下室还有两间没人住的房间锁着,札雷拿着钥匙,供他在里面住还是可以的。
但有个问题就是,既然洛丹伦里有肯瑞托的人注意自己,那暴风城里呢？
如果他每个星期去一两趟已宰的羔羊,还可以说是去那间酒馆喝酒,但如果每天都进出个几趟,是不是就太值得怀疑了？
在镶金玫瑰吃了顿迟到的午餐,杰斯来到法师区,这会儿感觉看谁都像是肯瑞托的调查员了。
还好已宰的羔羊门口常年没什么人,如果有人跟过来的话,还是比较显眼的。
走进酒馆门口,札雷正在刷着杯子,抬眼看见杰斯后说:“杰斯,加尔德斯一直想要找你,他跟我说等你回来了让你有空去找他。”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杰斯说。
“你竟然还不知道他住的地方？”札雷说着从桌下拿了一个废旧的账单,从后面写了个地址说:“他有时候会在这里,应该在贸易区北面的运河边上。”
“谢谢了。”杰斯说:“我有个事想要请你帮忙,札雷。”
“说,杰斯。”札雷把干净的杯子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个擦了起来。
“我想找个房子租。”杰斯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便宜的房子,最好离法师区近一点。”
“离法师区近一点和便宜一点是两个矛盾的条件,杰斯。”札雷笑了笑说。
杰斯挠了挠头说:“那你帮我看看吧,远一点也行,反正……先找一个。”
“那我帮你注意一下。”札雷说。
“谢了。”杰斯点点头走进地下室,打开铁门来到里面,正瞧见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篝火柴堆旁。
他警惕地皱了皱眉头,这是谁？札雷也没提醒他地下室里有外人啊。
最重要的是,那头地狱犬也没什么反应,就在通道里面趴着。
这个女子看起来很年轻,大概比杰斯年纪大不了多少,五官很难称得上是漂亮,但有股相当独特的阴郁气质。
她皮肤苍白的有些不健康,一头直顺的黑发披到肩上,一身淡紫色的雕花装饰外袍一看就相当昂贵。
可以说,这个女人比匕首会里的任何人都更适合出现在匕首会,从头发到神情再到长相,简直就像是加尔德斯的亲妹妹。
此时她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注意到杰斯的出现也抬起头来。
“你是谁？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杰斯问。
女子站起身说:“我是嘉莱恩·艾罗,加尔德斯的朋友,是他把我带来的。”
“啊,加尔德斯,好吧,艾罗女士。”杰斯注意到她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衬衣和裤子,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这一个眼神一下子让杰斯想起来,这是不是加尔德斯找到的那个女裁缝？嘉莱恩·艾罗,名字还挺熟悉的。
“叫我嘉莱恩就好,你一定是杰斯·塞索。”嘉莱恩·艾罗说:“加尔德斯跟我介绍过你了,很高兴见到你。我已经加入匕首会,所以我会对同伴的一切对外保持沉默,就像你们其他人之前所做的一样。”
杰斯问:“听说你是一位制作法袍的大师？”
“我的父亲是,我还在学习。”嘉莱恩说:“我也在奥特兰克王国的魔法学会学习过附魔,听说你也在巫师圣殿学习。”
当然,杰斯也能想象得到,让一个能靠给法师制作法袍赚钱的老手艺人放弃本来的生意,突然开始跟一群术士合作,制作附魔了黑暗特质的奇怪法袍,而且还要保守秘密……肯定很困难。
能找到这样一个传承了手艺的,自愿加入匕首会的年轻人已经很不简单了。
杰斯点点头说:“对,我在巫师圣殿里待过一段时间。我想知道,你这身衣服,是自己制作的吗？看起来很漂亮。”
他没有说恭维话,这身法袍品质相当不错,就算是抛开用料,单论做工,即使是跟拉尔森家里那些两三个金币价位的法袍比也毫不逊色。
嘉莱恩点点头,微笑道:“是我自己做的,谢谢。”
“那么,匕首会欢迎你,嘉莱恩·艾罗。”
杰斯一边说着,一边又瞧了一眼她身上这件长袍,默默祈祷着这个女人要价不要太贵,最好能像厄苏拉一样免费帮忙,这样自己以后穿着袍子出去跟人打架,也不至于被划一刀袖子比割在肉上还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