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们和军情七处的探员们返回纳菲瑞提河以北后,在闪金镇分开。毕竟一群骑着黑马、提着法杖的奇怪旅行者正面冲进暴风城大门,实在是过于有冲击力了。
但即使是这样进入闪金镇,也像是夜雨里扑进布雷镇的戒灵。如果晚上出门在街上看到这样一群人,肯定会觉得自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次日刚过中午,杰斯和厄苏拉来到贸易区广场。本来杰斯以为炼金师会迫不及待地赶紧回到已宰的羔羊,没想到她却指了指镶金玫瑰,主动提议一起去喝点什么。
对于厄苏拉来说,这可不多见,所以杰斯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两个人进入旅店门口,这会儿大厅里还没什么人,一个穿着深色法袍的女术士和一个披着暗红斗篷的神秘男子还颇为显眼。
不过在远征军返回艾泽拉斯之后的这段时间,暴风城的居民们见识过了数不清的高等精灵法师,甚至见到了活生生的“艾瑞达”,对于穿着深色法袍的人类巫师也就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两个人选了个角落,酒侍端上了两罐厄苏拉进门时要的黑葡萄酒。厄苏拉喝了一口在嘴里来回匀着,直到酒侍走远了,才把兜里的一个厚厚的信封摆到桌上说:“帮我送到达拉然,给多萝西·埃根女士,一个看起来比我年纪大一些的草药学家。她一直在跟踪虚空花的进展。在艾泽拉斯种植德拉诺的草药这方面,她给了我很多帮助,杰斯。”
“二话不说上来就让我帮忙跑腿是吧?”杰斯说着把信塞进怀里。
厄苏拉微笑了一下说:“这也是为了你的毁灭药水,杰斯·塞索。你要是想早点用上艾泽拉斯炼制的第一瓶毁灭药水,最好就积极一点帮忙。”
杰斯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知道了知道了。”
笑容没有在厄苏拉脸上停留多长时间,她长长地喘了口气说:“但是也别太乐观,杰斯。就我对那个德莱尼人的研究笔记的初步研究……我感觉短时间内很难取得成果。瓦里安国王已经在积极准备进攻黑石塔了,就算是最理想的情况下,毁灭药水也很难帮得上忙。”
“别忘了最开始你们甚至觉得虚空花可能培养不出来了。”杰斯说,“现在不是看到希望了?”
“但如果不用来进攻黑石塔,毁灭药水还能做什么?”厄苏拉低声问,“格瑞姆巴托被摧毁后,黑石塔就是兽人在黑暗之门这边的最后一个据点了。我甚至担心兽人彻底失败后,联盟、肯瑞托会考虑把我们这些术士当成是下一种‘兽人’。”
“不用担心,厄苏拉。”杰斯喝了一口酒说,“肯瑞托还没把诺森德的瘟疫源头弄清楚呢,来不及管暴风城的事。就算是不考虑那么远的地方,即使是在黑暗之门前,暴风王国也在面临豺狼人、巨魔的威胁……就算是现在豺狼人的势力远不如以前了,南方还有祖尔格拉布虎视眈眈呢。”
他还没说艾泽拉斯的凡人不管缺什么都不会缺威胁呢。但对于生活在暴风城的市民,甚至对于大部分在肯瑞托的法师来说,对于隐藏在世界深处的各路危险也不是那么了解,觉得关闭黑暗之门、摧毁了萨格拉斯权杖、再将兽人消灭就等于世界和平也很正常。
“更何况,你是希望再冒出一个威胁,需要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动用毁灭药水才有可能击败,还是更希望这类危险的药水永远派不上用场?”他问。
“别用这类问题拷问一个炼金师,杰斯·塞索。”厄苏拉没好气地说着,灌了好几口葡萄酒说,“你不如问问自己,如果哪天温蕾萨·风行者领主要你把莫洛菲尔女士赶出风行者的宫殿,否则就不跟你结婚,你要怎么选择?”
杰斯被喝到一半的酒液狠狠地呛了几下,缓了好久才说:“风行者家族没有‘宫殿’。”
厄苏拉看热闹般地哼笑一声说:“话说回来,等黑石塔的事解决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回家睡觉。”杰斯毫不犹豫地说。
“什么?”厄苏拉抬起眉毛说,“这就是暴风王国最臭名昭著的‘黑巫师’的最终目标,回家睡觉?”
杰斯拍了拍肖尔给他的钱袋说:“钱赚到了,我爸妈也来了暴风城,伊尔加拉之塔的装修也已经完成。如果不能抛开一切,舒舒服服地躺在塔顶,看着石堡森林的美景睡大觉,这些那岂不是都浪费了?”
厄苏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这么一边喝着酒,一边微笑着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念叨着。
下午,跟厄苏拉在前往法师区的城门洞口分别,杰斯顺着运河边一路向北,朝着父母家里去。
远远地看到那个河边的独栋屋,杰斯就感觉比父母住进来之前多了几分生气,这才算是真正地变成了一间漂亮的小别墅。再加上河对岸光明大教堂作为背景,有运河上波光粼粼的景色陪衬,这间屋子看起来比花园区那些小楼也差不到哪里去。
杰斯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亨妮在马厩里梳理阿尔娜的毛,听到杰斯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立刻笑着招了招手。
“杰斯,你来了!”
“为什么不是维克照顾她?”杰斯掐着腰看了一眼家里窗户上亮着的灯光说,“所以他就负责骑着马出去遛弯,你负责照顾?”
“维克受了伤,杰斯。”亨妮喘了口气伸展了一下双臂,扶着腰说,“平常这活我想抢都抢不过来呢。”
“我这才出去几天?”杰斯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鱼人。”亨妮说,“维克那天跟着战士公会的几个人,跟闪金镇的几个卫兵去水晶湖边寻找两个失踪的巡逻兵,结果遇上了鱼人围攻……”
亨妮话还没说完,杰斯就转身冲进门去,正看到维克浑身绷带坐在桌边,正端着一杯红酒就要往嘴里送。
杰斯一把将小酒罐夺过来问:“你怎么回事,受伤了还喝酒?”
“你懂什么。”维克瞪着眼睛,梗着几乎难以动弹的脖子说,“红酒对身体有好处,牧师和药师们都是这么说的,可以帮助我的伤口修复。”
“洛丹伦的牧师和药师们这么说的吧,嗯?”杰斯将酒一口喝光,把空罐子摆在桌上说,“他们不这么说,希尔斯布莱德的葡萄庄园岂不是都要关门了?”
“味道怎么样?”维克问。
杰斯咳嗽了一声说:“还行。”
“所以还得是希尔斯布莱德的庄园葡萄酒。”维克咂咂嘴说,“这边的味道都不对,说是达拉然附近的葡萄,我看都是从北郡山谷里运出来的,根本就没有那个北方泥土的风味。”
刚走进来的亨妮笑了笑说:“让他喝算了,很难说对于这个笨蛋喝酒和生气哪个更不利于伤口恢复。”
“那到底怎么回事。”杰斯问,“你让鱼人砍伤了?”
“你该去问问那些鱼人怎么样了,小伙子。”维克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脑袋说,“哦,我差点忘了,他们都被挂在治安官那晒成鱼干了,说不了话了。”
杰斯简直要被这个家伙给气笑了。但看到父亲这么精神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也就松了口气。而且听母亲说的,他受伤好像也就是这几天的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到能走路喝酒,估计伤得也不算严重。
虽然能感觉得出来,父亲对于离开洛丹伦来到暴风城一直有一点不大不小的怨念。但他此时好像比在提瑞斯法的时候更精神了,状态也更年轻了。
杰斯知道为什么,维克·塞索从小就是个喜欢打架的家伙,加入敦霍尔德的骑兵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反倒是后来结婚了,回到王城担任卫兵队长,虽然待遇更好,危险更小,但他却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似的,整个人也变得颓废了一些。
现在来到暴风城,没有了职位束缚,能跟着战士公会进入艾尔文森林狩猎,反倒是让他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对于一个能跟阿曼尼猎手和纳迦女巫周旋的老骑士来说,一群鱼人、狗头人,甚至豺狼人也实在是称不上什么致命的威胁。或许杰斯也应该像当初父母放他前往暴风城的时候一样,别太过于担心父亲自己的“事业”了。
想到这,他也就不再纠结了,干脆坐到一边。维克在旁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是如何以一敌四,同时面对数个方向的精锐鱼人战士的围攻的。亨妮一脸的崇拜,但内心的不耐烦在杰斯眼里都快要溢出来了,估计也是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杰斯很快就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
当然,这不是什么负面的不对劲。他离开午夜之后,特意等午夜身上残余的不祥气息基本散去之后才来的父母家里。刚刚在门外好像还有点不明显的残存,但是这刚进门坐下,已经完全没有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强行驱散了似的。
这时,他发觉这不对劲好像是屋子里的某种不明显的花香,说不出名字来,但莫名的熟悉。
“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味道?”他问。
“被你闻出来了。”亨妮得意地指了指楼上说,“上去瞧瞧。”
母亲带着杰斯走上楼进入一个狭小的房间,一阵阵温软的花香扑面而来,让人如同置身于没有腐败腥臭味或者虫子怪味的花园里。
一盆杰斯从来没见过的花朵正在窗上的花盆里……说是花盆其实有些不合适了,这所谓的“花盆”,实际上是从窗台上的木头上生长出来的一团交错缠绕的根系,这些根系托着一盆颜色略深的土壤,那朵金黄色的漂亮花朵就从其中生长出来。
这花的样貌如此虚幻,就像是一抹金裙舞者的影子一般存在于另一个位面。杰斯禁不住伸手触碰了,拨弄的它稍微颤动了一下,它确实是实实在在的。
见到这朵花的时候,杰斯也同时意识到,从外面见到的这栋屋的“生机”,绝不只是父母带来的人气,也有这个东西的原因。
“索拉女士的礼物。”亨妮微笑着说,“她说这朵花叫‘提纳克丝’,会对我们的健康很有帮助。”
杰斯看着母亲,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明显就是翡翠梦境的花,在这里是索拉用生命之力“喂”起来的。
虽然很感激索拉这么照顾自己的父母,但弄这么个玩意到暴风城来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