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下来，奥特兰克山脉的天空铺满了星辰。一大一小，一明一暗两个月亮挂在两端，母子两个隔在银河两岸远远地难以相见。
兽人男女们正在七手八脚地把那头无比健壮的奥特兰克山羊装在木架子上，刚刚他们宰杀那头山羊的时候杰斯还看着呢，不像是宰一头羊，更像是好几个兽人围殴一头带角的白色恶魔。
奥特兰克山脉上的什么东西都巨大无比，无论是雪怪，还是野兽。就算是躲藏在洞穴里的狗头人都比他们南边艾尔文森林的亲戚要高上一头。
这座雪山里埋藏着外人所无法洞见的宝藏，只有被雪山青睐的事物才能真正在这里生活。
坐在不远处的德雷克塔尔凝望着这一切，与那些大笑着的，吵闹着的霜狼兽人不同，他的情绪始终严肃凝重，无法放松。
可能是因为温蕾萨紧攥在手里的那枚德莱尼水晶，或许是因为他仍然在为这个脆弱的氏族担忧，也可能是在担心萨尔，杜隆坦的儿子。
巴祖恩和其他那些强壮的兽人们一齐将那头体形堪比一头野牛的山羊抬到厚重的松木搭起来的烤架上，旁边的兽人小孩们则和几个瘦弱的，残疾的兽人一起围着一个沸腾的大锅。
孩子们跳舞，叫喊，大人们则在锅里正搅拌着放了羊内脏碎和胡萝卜的肉汤。两头通体灰白色的巨狼正在不远处左右徘徊，时站时坐的，寻找机会把脑袋探进去掳走那么一两块碎肉。
"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温蕾萨问。
"什么？"杰斯从晃神中恢复过来，然后顺着游侠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她指着一个兽人小孩子，杰斯甚至没办法一眼分辨出男女，毕竟孩子并没有像成年兽人那么容易区分，而且穿着上也根本没有区别。
不过杰斯还是意识到了那个兽人孩子有什么问题，他看起来有些痴傻，反应也有些慢。当他转过身来跟其他的孩子争吵，抢夺一块甜土豆似的东西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了。
"奥蕾莉亚告诉我，兽人会把虚弱的，发育不良的孩子舍弃掉。"温蕾萨说："但是在这里，无论是受伤的，残疾，还是这些生下来就有问题的孩子，所有兽人都生活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这些兽人看起来跟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她回过头来看向杰斯问："所以为什么……还是就像安东尼达斯说的那样，单纯是被恶魔的力量驱使？"
"我不知道。"杰斯说。
从无数分裂的小氏族到一个重建的部落，从一群族长到一位大酋长。从纳格兰到影月谷，到黑暗之门，最终一直到洛丹伦，奎尔萨拉斯……
杰斯不是在掩饰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回答温蕾萨的问题。
温蕾萨也没有继续追问，炭火的火焰随着阵阵冷风拂过来回晃动着，山羊被切开的焦褐色表皮上滋滋地冒油。
杰斯这会儿能听到火焰的声音，元素们在唱歌，唱着杰斯也弄不明白的奇怪句子。而寒风，吹起的积雪也在与火焰有节奏地一唱一和，像是交谈，也像是倾诉。
兽人们把羊肉和肉汤分了分，杰斯和温蕾萨都分到了带皮的无比肥美的一大块腿肉，盛的汤里也满满的肉块和配菜。
将腿肉拿到手里之后，温蕾萨把刚才那些怀疑和思虑全部抛到脑后，大口大口地撕咬了起来。那副样子不像是奎尔萨拉斯来的，更像是在霜狼村里长大的。
看着她的模样，一些兽人小孩好像也放下了戒备，主动过来问她问题。
最开始温蕾萨还不愿意搭理那些孩子，但是当谈论到打架，远行者的战斗技巧等问题的时候，这个游侠便难以遏制地来了兴趣，一本正经地跟这些兽人小孩解释了起来。
聊得兴起，甚至还有一位个子看起来已经有一米五，六的兽人小孩子提出来要跟她来一场"玛克戈拉"。
虽然立刻被旁边听到的兽人士兵厉声喝止，但士兵也只是强调了一下"玛克戈拉"的神圣意味，并不是反对让他们跟这个精灵游侠比试技巧。
看温蕾萨也有些跃跃欲试，杰斯也不愿意跟她说什么"你这样可能是在教我们的敌人怎么对付我们"之类的话来扫她的兴。
毕竟这可是一位能靠决斗跟一位真正的扭曲虚空恶魔达成和解的战斗狂。
肉没太多咸味，但毫无疑问地风味十足，生活在奥特兰克的山羊浑身都是厚重的脂肪和结实的肌肉，层次分明。
不知道这些霜狼兽人往羊肉上涂抹了什么香料，杰斯从来没有吃过类似的香料，好像有些肉桂的香味，但又略微有些发酸，完全不是肉坏掉的那种令人厌恶味道，倒更像是抹了薄薄的一层酸奶似的。
这是从德拉诺带来的香料吗？杰斯有些好奇，不过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亲自去探索这个答案了。
前往德拉诺的坐标已经到手，等返回艾尔文，他便可以开始着手重新召唤卡尔勒兹了，伊尔加拉之塔修缮工作的完成之时，就是他们开启德拉诺传送门的时候。
这时，巴祖恩来到杰斯身边坐下，他盯着温蕾萨手里的那枚水晶用兽人语说："你们是想要去寻找那些被困在黑暗之门另一边的联盟士兵。"
"你知道联盟的远征军？"杰斯问。
"我只是隐居在赤脊山，又不是昏了过去。"巴祖恩说着把手里一块煮萝卜扔进嘴里，兽人厚重的手掌和嘴唇之间，那么大一块萝卜对他来说就像是抛了一个红色的糖豆似的。
杰斯点点头说："你想回到德拉诺吗？"
萨满回答道："所有的兽人都想要回到德拉诺，无一例外，杰斯·塞索。我们都被恶魔的谎言骗了，就算是黑石塔里那些残忍的疯子也深知这一点，更别说那些森林里游荡的血环，沼泽里躲藏的龙喉了。至于那些被关在奥特兰克山下的监狱里的兽人，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我知道，他们真正想要回到的是过去的德拉诺。我指的是被恶魔的力量腐化之前的，而不是被古尔丹和他的‘主人’折磨过的那片焦土。"
"来到奥特兰克山谷以前，我一直以为霜狼氏族兽人的皮肤都保持了最开始的模样。"他看着杰斯说："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喝下恶魔领主的血之前，我们的皮肤都是褐黄的，就像是赤脊山的颜色。霜狼的酋长杜隆坦拒绝了恶魔之血，我在德拉诺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的皮肤仍然是深褐色的。但德雷克塔尔告诉我，他死去的时候皮肤已经是跟我们一样的绿色了。"
"是伫立着黑暗之门的那片腐化的焦土让他和整个霜狼氏族变成了那个样子，过去我们把那里叫做塔纳安森林，但那片森林已经一棵树都没有了。对想要逃避恶魔力量的兽人来说，你不喝下恶魔血，不意味着恶魔的力量不会找上你。只要你站在德拉诺的土地上，就会跟那片土地一起腐化，就像是那些枯萎发黑的树木，卷曲的灌木一样，谁都无法逃掉。"
巴祖恩的话倒是提醒了杰斯。在游戏里，行走在被恶魔力量彻底腐化的破碎外域，实际上跟走在艾尔文森林或者冬泉谷雪山里没有任何区别，毕竟那里是游戏。
但实际上，德拉诺的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恶劣得多。
"我能感觉到，杰斯·塞索，这里的雪山与火焰都愿意跟你沟通，听你说话。"巴祖恩说。
杰斯微笑了一下说："火焰，或许是。但是雪山的声音无一例外都是赶我出去的。"
"即使是愤怒也是一种沟通，至少代表它们没有放弃你。"巴祖恩从怀里掏出一截刻画着许多兽人符文的卵石说："如果你真的打算前往那边的话，至少带上这枚小图腾。"
"这是干什么用的？"杰斯问。
巴祖恩说："这是一个能帮助我与元素与兽人先祖沟通的信物。来到艾泽拉斯之后，它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但或许它能帮上你的忙。"
杰斯接过这个跟一个水杯差不多大的石块说："谢谢你，巴祖恩。"
"要是它没帮上你的忙，有机会就把它丢进德拉诺的群山里去。"巴祖恩说："它是雷神氏族的遗物，它的家乡在山里。"
"我记住了。"杰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