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有些阴，下着小雨，闷雷阵阵。本就雾蒙蒙的奥金顿上空这下更是一片深灰。
杰斯心里有点志忑，他不知道这种天气之下还能不能看清天空中的虚空能量，不过随即就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太多了，这点雨能压得过达拉然之眼的力量吗？
"什么时候？"萨贝里安在旁边问道。
"跟你说过了，很快。"杰斯说。"很快不算回答。"黑龙王子说。"随时都可能。"杰斯说。
"你一定要到最后时刻再开启传送门吗？"萨贝里安问。
"泰洛古斯裂隙的情况不是那么稳定，奥金顿这边也是一样，所以，传送门开启的时间窗口越短越好。"杰斯说："你们又用不着离开，你担心什么。"
"这毕竟是我们策划了这么久的行动，我难道不想看着它成功？"萨贝里安说。
针焰站在不远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传送门一言不发，神情里的担心和畏惧完全不加掩饰，大概是还没有做好前往另一边的准备吧。
索拉也差不多，作为四个人里最容易紧张的一个，她这会儿脑子里已经一片乱麻了。
黑龙王子深深地喘了口气，扫视了一遍整个奥金顿的广场。兽人们已经聚集在这里，大都半跪甚至趴伏，口中念念有词，在雨水里，整个场面无比灰暗且沉闷。
这些秘教团的士兵在这个地方压抑了十几年。布莱卡特死了，沃四尔死了，摩摩尔消失了，连他们的死敌，玛拉达尔都倒下了。
不少有名有姓的术士接连死去，有的逃跑甚至叛离。
杰斯能感觉得出来，有许多兽人热情饱满，但同样也有许多兽人的意志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缘，甚至连有些术士也是一样。广场上时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动静。
实际上连他也是一样。
因为这整个计划，实在是太脆弱了。
任何一环出问题，都可能让整个远征军付出难以承受的恐怖代价。但即便是这样，所有人也都支持他。
从这边到另一边，到先知维伦和他的德莱尼，到星界财团的虚灵。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能想出来的唯一的解决方案了，即使是到最后都不肯承认技穷的节点亲王哈拉迈德。
其他的选择，战斗到底，躲藏周旋，都只是些好听的说法。在萨格拉斯权杖依然存在，燃烧军团源源不断涌入德拉诺的前提下，说白了都是绝望的等死。
杰斯的方案是唯一有可行性的，唯一有主动性的，即使是悬于一线,这一线的尽头，就是眼前的传送门。
一声闷雷再次响起，萨贝里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天空。杰斯抬起头，然后注意到本来苍灰色的天幕竟然有些发暗了。
白茫茫的不知名星球的轮廓之间，一道淡粉色的通道旋转着，旋转着，慢慢形成一道螺旋.
索拉和针焰同时望向这边，杰斯低声道："是时候了。"
"记得保护好传送门，耐霍加尔。""放心去吧。"黑龙说。
杰斯走下阶梯，穿过跪伏着的兽人来到传送门前，不少兽人都偷偷地瞄着他的脚步。
他回过头，扫视了一眼整个奥金顿，高举起双手。
正要呼唤鬼魂，奥金顿的城墙高处传来一阵骚乱，似乎是有兽人在喊叫着什么。有兽人抬头朝那边看去，但绝大部分的兽人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仪式的进行，个个低头不语。
杰斯就算是听不清楚那边的喊声也知道他在喊什么，兽人的斥候大概已经发现靠近的远征军了。
沟通可能出了点问题，或许是有蛮锤的狮鹫骑士，或者奎尔萨拉斯的龙鹰骑士见到虚空通道的迹象就忍不住想要过来查看情况，所以被兽人察觉了。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奥金顿的幽魂们，是时候响应我的召唤了。"杰斯举起法杖用恶魔语大吼道："就是现在，完成你们的承诺，开启传送门！"
"承诺？"
"什么承诺？"
一些兽人术士觉得这恶魔语咒好像有些奇怪，然而很快响彻整个奥金顿的鬼魂啸叫声就淹没了他们的疑虑。
数不清的高大魂影从残损的墙壁和破开的洞室间显现，他们没有被乌萨勒斯的力量抽取过来，而是站立在边缘处，大门口，石柱间，稳稳地吟唱着死灵的咒语，朝着传送门齐齐地引导法力。
杰斯惬意地看着成百上千的灵魂能量灌注进入身后的传送门，很快上面的恶魔符文便轮番闪烁起来，门框内的法力浮起淡绿色的波纹。
"成了，成了.."他回头看了看大门，又看了看那些奋力向传送门输送能量的灵魂们，忍不住激动地自言自语。
整个奥金顿开始震颤，地上的碎尘逐渐漂浮起来，苦工们被吓得死死趴在地上不敢动作，萨贝里安紧盯着天空中的螺旋越来越清晰。
雷声大作，狂风刮过广场，坚持不住的脆弱石柱断墙开始坍塌，本就残破不堪的地面出现裂纹。
灵魂们坚定地引导法力，有些脆弱的灵魂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模糊，但越来越多的灵魂显现接替他们的位置，最后连那些术士都开始慌乱了。
这不是他们熟悉的灵魂汲取魔法，与古尔丹，耐奥祖，甚至塔隆戈尔引导灵魂的方式都完全不同！
传送门上的符文闪烁的越来越亮，一个接着一个彻底燃烧起来，这个朴实而又粗糙的巨门显得愈发邪恶，深邃。
天色变暗，甚至变黑，覆盖了半个白骨荒野的螺旋已经呈现出暗影之血一般的紫红，而那螺旋的中央就在杰斯头顶，他的正上方！
这时，一个年纪颇大的术士望着这虚空螺旋眯了眯眼睛，低声喃喃道："达拉然之眼？"
巨门里的能量突然进发出来，喷射出灼烫的热风，杰斯和几个近处的术士全都被跌跌撞撞地吹出几步，甚至有一个术士失足跌下了传送门之台。
兽人们开始高喊出恶魔语的口号，迎接恶魔的降临，而这些浪潮般的喊声里，杰斯却觉得周围的一切愈发的安静。
随着连续不断地铁索摩擦的声音，一个庞大的巨影从中显现。
他足足有七到八米高，身后的巨翼几乎已经高过了传送门能承载的范围...五陋到有些可笑的头颅顶着两个水牛般的巨大褐黄色特角率先显现，两只小到畸形的眼睛燃烧着邪绿的光芒，无神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
远处的萨贝里安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杰斯，法杖已经被他微微地抬了起来，另一边针焰也已经有些稳不住了。
"向卡尔勒兹大人行礼，渺小的凡人们。"
恶魔说完邪笑起来，金属铠甲摇晃着碰撞，发出铿锵的刺耳动静。上次听到这个家伙这么实在的声音，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兽人们纷纷呼喊起来，念诵着"卡尔勒兹大人"和"末日领主"一类的称号，术士们甚至激动地丢掉法杖跪在地上。然而这个恶魔并没有回应他们的崇拜，而是低头看向不远处那个紧盯着自己的邪兽人术士。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杰斯·塞索？"
兽人们纷纷疑惑地抬起头，听到这个名字术士们更是惊吓地瞪圆了眼睛，天空中远远地划过一声狮鹭的尖叫。
传送门当中一个个人影逐渐清晰，淡蓝色的法袍，闪烁着奥术光芒的护盾从波纹中显现
"你稍微地打乱了我的计划，卡尔勒兹。"杰斯无奈地举起手，聚集过来的强大暗影之力一点点撕破了他的伪装，裸露出邪兽人之下的原本样貌，那个高大又结实的年轻人类已经来到了末日领主的黑蹄之下。
"但是...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