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街道往南边走了一段时间,杰斯觉得这里比他刚进来的时候想象的还要大。
尤其是从向东的街道望过去,即使是灰烬弥漫,也能感觉到街道一直延伸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座黑铁旧都规模可能一点都不比暴风城小,当然,能建造出暗炉城那样规模夸张的地下都市的黑铁部族,在建造与自己的皇帝同名的伟大首都时怎么可能留有余力？一定是极尽宏伟之能事。
只是一百多年前被黑石山大爆炸轰然焚灭,从此就几乎被历史遗忘了。
行走在街道之间,杰斯甚至能感觉到矮人在建造这座城市时内心的自豪与骄傲,这里的墙体厚实到不亚于鹰巢山的地下洞舍,横倒在街道上的雕像,装饰物充满着力量的美感,一定是绵延数千里的赤脊山山脉的石料丰富到足以让他们如此肆意挥霍的程度。
据说在黑石山爆炸之前,燃烧平原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广袤原野。
几百年前的人类旅行者记载,这里是比阿拉希高地还要美丽的地方,雄伟的红色高峰与看不见边的绿地形成了鲜明却和谐的对比色。
黑铁矮人从丹莫罗来到这里定居的时候,一定觉得这里是一个可以经营千年的应许之地。
然而巫王索瑞森想要的不是什么索瑞森之城,也不是什么美丽富饶的森林和旷野,而是丹莫罗,是铁炉堡。
杰斯正望着街道边缘倒在地上的焦黑人形时,一股强烈的寒冷刺骨的感觉迎面而至。
他拾起手里的刀刃,把温蕾萨拦在后面望了前面一阵。
这不是什么突然袭来的寒冷,而是挡在面前的一阵阵凉意。
如果按照刚才他遇到那两个鬼魂的感知判断的话,面前可能不知道有多少幽灵在盯着自己,而且越来越近。
“或许我们不该往下面走,我觉得这里的鬼魂比刚才多了太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然后看了看西边的一条通路。
“这边,温蕾萨,这边情况好一些。”
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经过一片广场的时候,他眺望着远处几乎看不到边的层层叠叠的楼房,深深觉得要离开这里越来越看不到边了。
按照时间早已经到了上午,但这里似乎已经深入燃烧平原,黑云笼罩了一切,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一个模样。
杰斯抬头看向远处已经可以瞥见影子的黑山最高峰,上面的熔岩河流淌下来,像是一个黑色皮肤的怪物满脸流淌着的鲜血,即使是在漫天的灰烬阻挡下都能看到。
看着看着,他觉得有些恍惚。
与黑龙争斗,受了重伤,捕猎,再到现在一夜没睡,杰斯已经严重透支了自己的精神。
越过广场,在朝前面走了走,他又感觉到阵阵寒意,于是又停下了脚步望向南方,这一停下步子,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体晃荡了两下。
他回头看了精灵一眼,发现她肋下的伤口似乎也有点血迹渗出来。
“你怎么回事？”
“什么？”
温蕾萨看着杰斯视线,又看了看自己的绷带,说:“可能是刚才跟那个幽灵……我没关系,杰斯,你别担心我,这伤口不可能这么快完全恢复的。”
“我们找个地方给你换绷带吧,我也要休息一会儿。”杰斯说。
温蕾萨勉强点了点头,两个人贴着广场的边缘走到北边。
越往北走,杰斯越感觉幽灵带来的刺骨凉意消失了不少。
这时前面似乎有一个还算完整的建筑,虽然三层被炸掉了,二层也倒塌了一半,但最底部是完整的,看起来很坚固。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杰斯扒住门框说:“我先进去瞧瞧,你跟在后面小心一些。”
温蕾萨点点头,杰斯便下意识地低头钻了进去。
然而进去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栋建筑的天花板比他想象的高了许多,就像一座小型的宫殿。
温蕾萨点起一个光亮术,她唤起的光芒让人觉得无比温润。
借着这淡淡的光辉,他看到这里室内的墙壁,看不清楚的浮雕什么的还算完整,没有太多的破损,但整体的风格带来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压抑。
或许是因为其黑色的墙壁,或许是因为到处沉积的灰尘,陈旧破败的颓废让身居其中的人情绪也会低落。
两人走到深处,在一个拐角处停下,停下脚步后周围一片死寂,余下的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远处火山轰鸣带来的响动传到这里,经过这些走廊和墙壁的遮挡已经变得几乎听不清楚,反而进一步衬托了近乎绝对的静谧。
温蕾萨将光亮术熄灭,一下子周围变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经过长时间的适应后,仍然伸手不见五指,这里确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你还能感觉到幽灵的存在吗？”温蕾萨问。
尽管她已经尽可能地降低了声音,但杰斯仍然觉得她的话语声就像是在整个空间里四处回响。
“没有,幽灵好像都远离了这里似的。”他回答道:“或许这里对于黑铁矮人来说也是个不能冒犯的地方吧。”
“你也觉得这里像某种神庙吗？”温蕾萨问:“但是黑铁矮人信仰什么？”
黑铁矮人信仰什么。
杰斯愣了一瞬,因为这是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他唤出一个光亮术,温蕾萨被照的眯起眼别过头去。
杰斯站起身,把光芒贴到墙上观察着这里的浮雕,壁画之类的事物,他发觉以自己的知识,似乎没法辨认出这些已经略显符号化的图案意味着什么。
像是燃烧的火焰,但说是卷动的狂风似乎也说得通,要说是大海的波涛……只能说有些勉强。
顺着浮雕的图案一点点向旁边走去,杰斯来到另一个更深处走廊的入口处,这里的矮人形象散布在周围,并没有与中间这些图案交错,因此杰斯很难通过他们之间的交互去判断这些东西是什么。
但最可能的就是火焰,没准就是黑石山里的熔岩,乃至是拉格纳罗斯本尊,毕竟这是最符合历史的推测。
这是某种火之神庙吗？
但一股隐约的不安在他心里升起,毕竟火焰之王拉格纳罗斯实际上效忠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深邃的邪恶。
数十万年,乃至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原初时期,元素曾经统治着艾泽拉斯,但很快宇宙中那些寄生者,被后世的凡人称作上古之神的恐怖虚空生物降临了这里,并奴役了元素,作为它们腐化整个世界的奴仆。
即使是后来寄生者被万神殿的泰坦击败,有的被处死,有的被封印在地底和深海,这些被奴役过的元素却再也无法摆脱上古之神的影响。
只是一旦涉及到上古之神,杰斯就不免往暗影,精神操纵等方向去考虑。
想到刚才那些矮人鬼魂,他开始有种感觉,这些死灵正在把他和温蕾萨往这个神庙的方向引导……或者说,围困。
是他想多了吗？
但以杰斯对暗影之力的敏感来说,他在这座神庙里觉察不到任何黑暗力量,这里好像没有任何魔法存在。
毕竟这里是个被废弃了一百多年将近二百年的古老神所,就算是那时还能有些力量,现在也应该所剩不多了。
思考之际,杰斯突然感觉到余光里似乎有个影子。
他一下把光亮术晃向身旁的走廊,看到里面正站着一个淡淡的虚影。这是一个人类,最重要的是他还穿着一身骑兵铠甲,看样式和若隐若现的徽章像是暴风王国的狮头,标志性的罩盔上的穗子在空气中飘荡着。
还没等杰斯说什么,对方竟然先开口了。
“你是……从暴风城来的吗？”
鬼魂的声音空灵的像是鼓点,一声声地敲打在心底的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