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金顿的高墙之间时不时传荡出"沙沙""呼呼"的动静，大概是摩摩尔的低语从暗影迷宫里飘出来的回声。
除去这时不时响起的低鸣，奥金顿废墟冷清的像是死了。
偶尔能看到一些靠在墙上望着下面一动不动的死尸，谁都无法分辨他们到底是像利维休斯说的被死亡骑士复生的活尸，还是倚靠在栏杆或者墙壁上的时候失去生命，没有机会再挪动身体的死者。
从比银月城的正门还巨大的爆炸裂口中走出来，眼前便是无垠的戈壁了。
白骨荒野的地平线和同样灰蒙蒙的天空，被永不停歇的狂风揉成了一团乱麻。病态的血红，暗黄与灰白杂乱地染到一起弄不清边界，稍微恍惚一阵后再看过去，就像是搅在了一起。
杰斯回过头在望向他们刚刚离开的奥金顿，这座圣墓像一头巨龟遗留在戈壁滩上的遗骸，血肉早已经被食腐鸟啄空，脑袋也不知道叼到了哪里去，只有一个到处都是破洞的空壳留在这里。
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一片比艾尔文更富生机的大森林，河流和小溪在林地间交叉，奥金顿仿佛一座镶满了奥术宝石的皇冠坐落其间，被各处伫立着的，瑰丽灿烂的银白色魔法塔保卫着。
杰斯很想要以一个玩家的视角，靠着上辈子的五人本经验相信摩摩尔只是一个不那么难对付的小BOSS。
但真正踩在这片死地上，与经历了这场灾难的兽人，德莱尼交流，并真正感受过这末日般的绝望后，他愈发地理解为什么日后在这里挣扎的破碎者，德莱尼或者鸦人，对于摩摩尔一旦完整地降临，就能够轻易地撕裂整个外域坚信不疑了。
不止是他，温蕾萨，格瑞德和索拉望着这一片苍凉都稍微地怔了怔。不过远征军士兵们和两位德莱尼已经很熟悉这片荒地，毕竟他们在这几年在奥金顿和北方的森林之间来来回回许多次了。
军士长巴纳德指着东北边说："我们需要往那边去，各位，那边有一座山坡，可以为我们提供遮挡，躲避黑龙的追踪。"
"是圣光之墓吗？"诺伯鲁说。
"是的。"利维休斯说："但那座墓室已经被爆炸摧毁了，现在那里更像是埃雷克之墓了，到处都是避难的埃雷克的遗骸。"
"埃雷克是什么。"温蕾萨问："听起来像是一种野兽？"
"是的。"利维休斯说："我不知道在艾泽拉斯有没有类似的生物，那是一种鼻子很长，长着巨大的獠牙的巨兽，他们脾气不太好，但很聪明。如今幸存下来的德莱尼，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它们的帮助，作为回报，我们也会尽可能地给予他们庇护。"
索拉看了看温蕾萨，问："巨大的血牙野猪？"
"听起来更像是猛犸象。"温蕾萨说。
"确实更像诺森德的猛犸象，温蕾萨领主。"军士长说："但是没有那么多毛，个子也更小一点，跑起来还快的吓人。我们在森林里建设奥蕾莉亚要塞多亏了这种野兽了，我们叫他们埃雷克象，或者更简单一点，雷象。"
杰斯也不自觉地点点头，他倒是没想到这会儿能解开一个长久以来他一直好奇的问题，那就是这种野兽为什么会被翻译成"雷象"。过去他还真以为它们跟雷电有什么关系，或者吼声如雷之类的，原来只是音译罢了。
"奥蕾莉亚要塞……"温蕾萨轻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说："它具体在哪个方向，军士长？"
"在这里我没办法确切地指准方向，游侠领主，但只要抵达那座山，顺着山脚一直向南走就能看到了。"军士长说。
"听起来很简单。"格瑞德掐着腰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你说这种话我都觉得要倒霉了，格瑞德。"索拉略有些抱怨似的说。
"你终于意识到了。"温蕾萨将刚刚捡起来查看的一块碎骨扔在一边，说："每次这个家伙开始自信满满的时候，就意味着要有麻烦了，必须要万分地警惕起来。等你看到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吓的尿裤子的时候，就说明我们可以原地扎营好好地睡一觉。"
索拉连连点头说："真是完美符合我跟他在卡利姆多经历的一切，温蕾萨。"
"什么？"格瑞德拿着手里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拐棍指着索拉说："我在卡利姆多为了你简直是出生入死，你这头绿色的大虫子敢这么说我？"
索拉盯着他说："如果每次逼的你‘出生入死’的麻烦都是你自己招惹来的，实在是很难让人真心感谢。"
灰色荒原上回荡着的沙沙的噪音掺杂了一点单薄的笑声，算是稍微为这死一样的氛围加入了一丁点活力。
不过，这仅有的一点活力也没有维持多久。
尽管这片戈壁因为暗影与灰尘遮蔽天空，白天并不像艾泽拉斯或者地球的荒漠戈壁那般炎热。但无穷无尽的黑暗狂风不间断地摧残着在其中行走的每一个活物，使得所有人的情绪始终低落着。再加上夜晚袭来的致命阴冷，更加剧了这种堕落的影响。
第二天夜里，众人在一个干涸河道旁的隐蔽处休息，索拉勉强用自然魔法驱走了盘绕在这里的暗影之息，让大家多多少少能安稳地闭上眼睛。
杰斯始终无法真正入眠，几个小时内就醒了三次。最后好不容易觉得有些困倦能睡进去了，莫洛菲尔突然又把他拍醒。
"来了，主人，他们来了。"魅魔轻声道。
"黑龙？"杰斯一下瞪大了眼睛，不远处，其他人也已经在温蕾萨的提醒下各自隐蔽了。
他抓起盖在身上的斗篷，盯着身旁的小鬼说："为什么你感觉不到黑龙的靠近，我以为你会比莫洛菲尔和温蕾萨更早发觉黑龙。"
撒厄诺一脸无辜地说："我没有感觉到黑龙的靠近，主人……或许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吧，但那真的是黑龙吗？这里连地上爬的蝎子都比那更像是黑龙。"
"不是黑龙，那又是什么？"莫洛菲尔指着西边问道。
杰斯顺着她指的方向往西边望去，只见高空中的黑夜里有几团蠕动的阴影，如同污秽的暗河底游过的鱼。
但当那些滑翔的事物扇动翅膀，火焰般的双眼从灰雾中闪烁，轰隆隆的低吼声传荡而来时，与黑龙交手过好几次的杰斯一下子就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那不是一头两头黑龙，而是由几头体形庞大的成年或者青年黑龙带领的一群幼龙。
他们互相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横掠过戈壁之上，嚣张的仿佛这个世界上无人能与他们作对似的。正当杰斯想要粗略地估计他们是想要去奥金顿，还是在奥金顿周围绕行的时候，一阵风声自高处传来。
他立刻低下头，一道黑影正从高空掠过，这是一头体形比索拉略大的黑龙，身边陪伴着一头与南海镇的玛弗拉尔差不多体形的强悍幼龙，两头魔法巨兽仿佛锅炉风一般的喘气声几乎都能听得清楚。
值得庆幸的是，这群黑龙不像是在戈壁上巡逻，而是带着某种目的，直直朝着某个地方飞去。
这会儿，杰斯也明白了为什么撒厄诺不觉得这是黑龙。
他们虽然从外表，到那股毫不掩饰地蔑视一切的情绪，都与艾泽拉斯的黑龙无异。但确实缺少了一种非常关键的感觉……
这些黑龙仍然裹挟着强大的暗影能量，但杰斯总感觉他们似乎在某种意义上反过来控制了这股暗影，就像是那些实力强大的兽人术士，而不是如同他们在卡利姆多遇到的那些黑龙和龙人，被暗影驱使着简直是一群癫狂的怪兽。
这时，包括两位远征军士兵在内的队伍成员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无论是长矛还是短剑，死盯着天空，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这些家伙都忘了杰斯不久前才交给他们的隐形药水。
望着黑龙们远去的方向，杰斯甚至觉得，如果此时的黑龙已经与暗影议会和燃烧军团针锋相对……说不定在对付恶魔这件事上，他们能成为可以争取的盟友。
死亡之翼在外域遗留了庞大的黑龙种群。大概是因为远离了艾泽拉斯的上古之神，又或者面临恶魔的进攻，刀锋山诸多戈隆和食人魔的猎杀，生存环境堪忧，他们在面对联盟和部落时的态度远没有艾泽拉斯的同胞们那么极端。
就算是在远征军的法师那里得到了外域其他位置的传送坐标，杰斯也可能需要返回奥金顿深处去，跟卡尔勒兹建立联系，让他开启传送裂缝再回去把传送坐标交给他。到时候或许会需要这些黑龙的帮助。
其实就算是不跟这些黑龙接触，光靠着他们对燃烧军团的仇恨，把暗影议会的兽人堵在里面也足够有用了。既然远征军没打算跟这些黑龙正面开战，杰斯也没必要招惹他们。
当然，前提是别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伙人在艾泽拉斯干了什么，杰斯暗暗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