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杰斯便搭着商队的马车前往银松森林了。
马车行走在达拉然和洛丹伦王国铺就的大道上，平稳而让人安心,杰斯躺在货箱上望着无云的蓝天,听着轮毂在石道上滚动的动静,呼吸着松柏林特有的香气,很久没有感觉到如此惬意了。
正思考着回到洛丹伦,见到父母怎么说的时候,后面马车后面的几个人的聊天传了过来。
“听说这条路上有兽人出没……”
“但是车费还挺便宜的。”
“因为很久都没有兽人了。”
“所以那个奥格瑞姆……”
“大概是死了吧,他逃走之后,这一年都没听过他的动静。”
“没准他正在奥特兰克山脚下的哪个洞穴里积攒兵力呢”
“积攒粪便我就信……”
“说不定是积攒蛆虫……”
“嘘,我们离收容所不远啦,别让兽人听见你们说的话,哈哈！”
“在暴风城烧杀抢掠的时候就要想到有这么一天,要我说那个收容所本来就不该建,最好全烧了！”
杰斯拿出一个烤饼咬了一口,听着他们说的话,实际上还是有点担心的。
毕竟在黑暗之门被远征军攻克之后,越来越多的没能逃进黑暗之门的兽人都散布到了整个东部大陆的诸王国境内。
因为奥特兰克王国的实际毁灭,而周围又有着强大的洛丹伦王国和斯托姆加德王国,没有诸如黑铁矮人,黑石塔部落,或者其他难以对付的势力存在,所以奥特兰克雪山的附近就成了一个良好的藏匿点,许多兽人都选择到这里避难,甚至有些兽人直接加入了霜狼氏族的队伍。
他们如果想要更丰富的食物,就必然会离开雪山前往这里的松林,劫掠或者捕猎……
晚上,车队经过一座陈旧的哨塔堡垒,渐渐进入一片迷雾,每一辆马车都挂上了小灯笼,前面的马车在迷雾了像是一个个晃动着的暗黄眼球似的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道路变得比之前崎岖了很多,到处都是碎砖和陷坑。
倒是路旁的吊灯一个接着一个,尽管大部分都不再亮了,但只要有几个还在亮着,就至少在提醒路人这里至少还是有正常人维持的。
“这里经常起雾吗？”杰斯问向旁边的人。
“半岛就是这样,你没来过吗？”背对着杰斯的一个乘客说道,他说话有一点不太明显的吉尔尼斯口音。
“来过一次。”杰斯说:“但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么浓的雾。”
“这倒是确实,雾越来越浓了。”那个乘客说:“我听说过一种说法,那就是吉尔尼斯半岛的雾气随着吉恩国王的心情变化……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雾气就越来越浓,大家就没法弄清楚他在想什么。他高兴的时候,雾气就散开,所有人的心情都随着舒畅一点。”
“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杰斯点点头说:“不过按照这种说法,吉恩国王的心情现在一定不好了？”
“只要跟钱扯上关系就没有好事,年轻人。”乘客轻笑了两声。
他没有解释下去,但杰斯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吉尔尼斯的吉恩·格雷迈恩国王从来就没有支持过联盟的“收容法案”和建设守望堡的计划,甚至从一开始,吉恩国王就公开以退出联盟作为要挟,对抗这两个方案。
他一直认为收容所本身就是个笑话,而守望堡更是毫无意义的铺张浪费,但很多人猜测他拒绝出钱是因为吉尔尼斯远在天涯海角,完全用不着担心兽人和恶魔的入侵。
没过多久,路边开始出现一些漂亮的黑色砖瓦房。
车子来到一个开阔的岔路口,道路两旁到处都是高高窄窄的两三层的小楼,像是一个个黑色的竹笋一般伫立着,其中一个较为宽阔的楼房上挂着吉尔尼斯王国的黑底船锚旗。
车队停下,领头人喊道:“我们到烬石村了,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八点之前在这片广场集合,不要晚到了！”
车队的护卫和帮工们齐齐应声,杰斯跳下车来踩到地面,一下子就觉得这里到处都湿漉漉的。
烬石村也是一个矿村,在这里可以看到通往矿山的那条路,但是矿山和矿洞都看不见,夜里的浓雾遮薇了一切,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星星点点的灯光。
这里的规模当然远远比不上月溪镇,大概跟乌鸦岭差不多大小,但比之乌鸦岭要热闹,这也是当然的。
杰斯随着几个车队的骑手来到镇上的旅馆,一进去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你倒是告诉我,要是没有守望堡,现在的诸王国又要变成什么模样？外面只是游荡着兽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了,要是再加上恶魔,房子我都不敢要了！”
“呵,王国即将建成一座比守望堡强大的多的城墙,更加可靠,更加壮观,到时候吉尔尼斯完全不用靠他人提供保护,也用不着给洛丹伦和暴风城的安全出钱,我们吉尔尼斯人完全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你知道洛丹伦王国向我们的国王要每年多少金币和物资吗？这些钱都是从我们这些矿工和农民身上一点点刮下来的！你这个懦夫自己不敢上战场对付入侵者,就在这里借别人的钱和命做挡箭牌。”
“懦夫……不如瞧瞧奥特兰克的匹瑞诺德那些懦夫,战争来临之前宣扬自己是整个大陆上最强悍的保卫者,结果兽人来到山下,甚至没有任何抵抗就宣布投降……现在你叫的这么起劲,没准恶魔到了面前你第一个跪倒在那些怪物的黑蹄之下！”
“还没有发生的事你怎么敢断言？你在军队里服役过吗？对付过纳迦吗？纳迦或许太难为你了,你对付过鱼人吗？呵……”
“好,那么我们就谈发生过的事实……三年前如果没有洛丹伦和阿拉希的联军在希尔斯布莱德帮我们阻挡住了兽人大军,想想奎尔萨拉斯遭受的灾难吧,你比那些精灵更能打吗？吉恩国王的城墙比得上精灵的魔法结界吗？”
“魔法结界？你又在说什么东西？吉尔尼斯就没有法师？我们没有自己的魔法吗？慢着,我发现你不是夸夸其谈,而是你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该死的叛徒。你不仅觉得我们不如洛丹伦人,还觉得我们比不上那些装模作样的精灵……你缺少的不是教育,而是教训！”
“我的意思从来都是吉尔尼斯不能脱离联盟！怎么……你想打架？你他妈的以为我怕你？”
“去你妈的……”
眼前几个人突然打成一团,一时间桌子椅子乱撞酒杯乱飞,这会儿杰斯刚要了个房间正端着杯子喝酒。他听到后面的声音慢慢回过头,静静地盯着眼前一大群人来回撕扯企图物理说服对方,一边又问老板要了一盘熏肉条。
老板淡定地把盘子端到杰斯面前,甚至没有尝试出声阻止他们,只是叹了口气,看来也已经习惯了。
现在杰斯明白了为什么车上那个吉尔尼斯人不愿意继续聊下去了。
在此时的吉尔尼斯半岛,谈论政治确实是很危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