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天前的那次要塞大厅的会议之后，杰斯一直穿着那件暗影短袍没有换。今天要见德莱尼的领袖了，也得换件干净的，正常点的衣服了。
虽然在蛮锤要塞，远征军们几乎不在意什么穿戴方面的礼节。图拉杨一直是一件皱巴巴的掉色的浅蓝衬衣来来回回，蛮锤矮人们更是有什么穿什么。甚至连许多精灵都穿的很随便，尤其是那些远行者们。
但杰斯总觉得这次还是应该稍微整理一下，顺便刮刮胡子什么的。等他从通道里出来，温蕾萨正在外面等着。
游侠抬起眼睛微微打量着他说："上次见你这么仔细，大概还是去参加我的晋升仪式的时候。"
杰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一下说："你没有去见那些远行者们。"
"有奥蕾莉亚队长的嘉奖还不够吗？"温蕾萨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银发，"我觉得你更需要我，杰斯。"
蛮锤要塞的兽栏里多了几头雷象，一路上遇到的矮人们都在讨论不久前来到要塞大厅的那个德莱尼。
虽然蛮锤要塞不像奥蕾莉亚要塞经常有德莱尼在那里寻求庇护，但这里的士兵也早已经见过了许多了，按理说不会对德莱尼人的外貌有太多惊讶，但他们确实大都在讨论那位先知的样貌，高大，严肃，甚至还有些颇为奇怪的形容。
杰斯很难去仔细聆听矮人们的讨论，他心里总是隐隐觉得，维伦来到蛮锤要塞的这个档口就像是被"设定"过的一样。
虽然按理来说远行者已经在赞加海到刀锋山搜寻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了，也该有些结果了。但他不久前才刚刚提出要将奥金顿的灵魂作为传送门的能源，没过几天的时间维伦就抵达了蛮锤要塞，怎么看都像是某种兴师问罪。
因为维伦的先知称号不是敬称，他是一位真的能预见未来的智者。
不过比起一位先知的强行干预，他更想要把这当成是圣光的启示，或者说是回应。
在与许多牧师的交流中杰斯知道，圣光不会像一个能够交流对话的人一样给予你明确的指点和解释，但它总会以某种方式给予你支持，例如一个能够给予帮助的人。
但如果维伦的到来真的是圣光给予他的回应……这是不是也太明确了一点？
他不禁地微笑了一下，自己上辈子多少算是个无神论者，即使是来到艾泽拉斯也跟圣光没打什么交道。
没想到走到今天，竟然开始像个真正的神棍一样胡乱臆测所谓的指点了。他看了看身旁的游侠，干脆抛开了这些胡思乱想。
进入要塞大厅的时候，大厅里的许多人都朝着他和温蕾萨看过来。
杰斯本以为他们会因为之前自己提出的那个意见而投来鄙视，甚至是仇视的目光，但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即使是之前那个与自己的意见针锋相对的牧师，甚至是提前离开的那位女牧师都在这里，他们投过来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敌意，甚至是有些许的歉意。
四个德莱尼人正站在图拉杨一旁，他们的个头和肤色即使是在昏沉的火光下也难以忽视，一进来就看清楚了。
中间的那个年迈的德莱尼个头也最高，杰斯感觉他好像比利维休斯还要高一些，真的像是个巨人一般。
这下杰斯知道为什么整个蛮锤要塞的士兵都在小声念叨着他的长相了，这个老者比起一般的德莱尼倒更像是个面目狰狞的艾瑞达领主，就算是巴塔斯跟他一比仿佛都没那么正统了。
尽管如此，却让人产生不了任何的敌意和警惕。
他须发皆白，厚重的长须与下巴上四根粗壮的触须躺在一起。其灰白的外袍样式并不复杂，至少比起游戏里他那身华丽的祭司穿戴要简单得多，倒更像是一个逃难者。
不过他手中的那柄无比华美的紫色水晶法杖说不了谎，他就是先知维伦。
当然，杰斯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恶魔侦测视界仔细瞄了一眼，毕竟基尔加丹伪装成幻象欺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然而在维伦身上的光芒却照的他稍微眨了眨眼，让他想起大教堂里那些刺眼的符号。而与此同时，维伦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
"杰斯·塞索。"
杰斯稍微地一怔，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是图拉杨元帅告诉我的。"维伦微笑了一下，他面容上的皱裂皮肤就像是紫色的树皮，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
杰斯稍微地放松了一下心情，他还以为维伦连他的名字和长相都预知到了。见识过约林·死眼的本事之后，杰斯可不敢对这类预言放松警惕了。
"我是杰斯·塞索。"杰斯说："很荣幸见到你，先知。"
"维伦。"德莱尼的领袖说："我也是一样，杰斯·塞索。"
"我们正在讨论萨格拉斯权杖的情况，杰斯。"图拉杨说："德莱尼们也知道萨格拉斯权杖就在德拉诺。而且他们已经确定那柄权杖不在泰罗卡和刀锋山……"
"那么综合我们得到的情报，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奥蕾莉亚说："基尔加丹王座。"
尽管这是萨贝里安和杰斯从地狱火堡垒里找来的情报，但那个黑龙王子此时却一言不发地盯着桌上的地图，完全没有参与到讨论里来。
远征军的领袖们和几位德莱尼的守备官讨论着如何靠蛮锤要塞这边的动向吸引燃烧军团的注意力，库德兰·蛮锤说最好能靠荣耀堡吸引一批基尔加丹王座上的恶魔驻军下山，支援地狱火堡垒。与此同时，派遣一支精锐的小队前往基尔加丹王座直接从恶魔手中抢夺萨格拉斯权杖。
当提到抢夺萨格拉斯权杖的时候，远征军们还是都赞同让杰斯前往，认为只有他是能够拿起权杖的那个人，并没有因为之前奥金顿的事而对他产生怀疑。
杰斯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越来越多的提起，抬头看了看厅里的人，然后就意识到全程没有发言的除了自己，黑龙王子之外，就是先知本人了。
这时先知却说："我想要单独跟杰斯·塞索谈谈，诸位。"
"当然，先知。"图拉杨说。
远征军的所有人都听说过德莱尼人的领袖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者，曾经拒绝了黑暗泰坦亲自给出的条件……所以即使是许多人第一次见到他，也愿意给予足够的尊重。
只是图拉杨说完后特意看了一眼这边，弄得杰斯反倒是有些心虚。所以最后还是要兴师问罪吗？
三位德莱尼守备官跟维伦低声讨论了两句什么，接着与其他人一起离开大厅，格瑞德喘了口气来到杰斯身边悄声提醒道："别提那件事，杰斯。"
"我知道。"杰斯说。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火盆的照明下，先知维伦的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他这个有一米九个子的人类都觉得有些发怵了。
而且不仅是他，甚至连外面肆虐整个影月谷的风暴轰响似乎都减弱了，像是不敢侵扰这位圣光信徒的宁静。
"非常抱歉。"维伦用相当柔和的艾瑞达语开口道："很久以前我就希望与远征军结盟，但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走到这里。其中的原因不止是因为行动不便，不止是因为兽人和恶魔的搜捕。"
"你来的很及时，先知，本来我还以为你们可能是遇到麻烦了。"杰斯同样用艾瑞达语回应道。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艾瑞达语一股恶魔的味道，不过既然维伦先这么说话，他也不必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了。
"不过，既然不是因为这些，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时机不对。"
"时机？"
"基尔加丹布下了天罗地网，即使是纳鲁也不再响应我们的呼唤了。"年迈的德莱尼先知俯视着杰斯说："那时我看不清未来，也得不到指引。于是我只能带着能找到的幸存下来的族人尽可能地远离战火，靠着幻象和魔法躲避恶魔的追捕。最困难的时候，我以为终末已经到来，我们漫长的流浪要在这结束了，直到……"
"你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了？"杰斯抬起头问。
"很遗憾，我对他的魔法无能为力，杰斯·塞索，是你找到了方法。"维伦说。
"我？"杰斯迟疑了片刻说："抱歉，先知，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你怎么……好吧，如果你说的是萨格拉斯权杖。一旦拿到它就可以破除基尔加丹的魔法，将所有人带离德拉诺，就像是你和你的族人最开始期待的那样。卡德加大师也这么认为，你应该也知道他。这件事刚才我们也已经讨论过了。"
"但是你不赞同这个方案。"维伦说："你知道拿起萨格拉斯权杖意味着什么。"杰斯讶异地看了看他，问："这也是图拉杨元帅告诉你的？"
维伦没有说话，就像是杰斯的话还没说完似的。
杰斯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救助所的方向，但他看到的只有一堵蛮锤矮人垒起来的石墙。
他做了个深呼吸，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好吧，我打算建立一个传送门，通过一个邪能通道骗过基尔加丹的魔法带所有人离开。但是这边的传送门需要足够的能量才行，某种程度上说，是能与那些虚空通道的法力匹敌的力量。"
说到这他观察了一下维伦的反应，又补充道："目前看来，只有奥金顿能做到这一点。"听完杰斯的话，维伦内心的情绪沉了下去。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悲伤，甚至连额头上那枚漂浮着的奥术符印都随着一起微微发颤。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但你没有去做。"
杰斯叹了口气说："很抱歉，先知，我大概是有些迷失方向了。"
"兽人，恶魔，虚空的异界旅者……"维伦说："很多人想要将奥金顿里的灵魂转化为自己的力量，甚至是一些我们当中最优秀的。"
"他们拒绝了萨格拉斯的礼物，看清了基尔加丹的阴谋，有些甚至怀着高尚的动机，却仍然堕入了其中。"
"但是，似乎没有谁关心我这些故去的亲族和勇敢的战士们，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是啊，为什么不去向那些灵魂本身求助？
杰斯抬起头问："为什么你愿意帮我，先知？"
"决定来到这里前，我看到了一个幻象。"维伦说："一个年轻的人类坐在一座洒满光辉的厅堂中，却被深沉的阴影笼罩着。我时常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幻象，却难以分清他们的真假。但是这次，我想要尝试着拨开这层阴霾。"
杰斯已经完全怔住了，这个德莱尼人可是在远行者们的引领下骑着雷象来到这里的。
要从沙塔斯城以北的赞加海附近这里走至少要十几天的时间，要是刀锋山动身的话恐怕要将近一个月，但他说的难道不是今天早晨的一幕吗？
"一位挚友曾告诉我，或许我们也可以像那些氏族部落的智者一样试着聆听来自那个世界的声音，尤其是在这最黯淡的时刻。"维伦说："前往圣光之墓，杰斯·塞索，亲自询问那些英灵，寻求你的答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