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光明大教堂。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来到教堂做礼拜的市民了，王后被找回来之后，整个城市似乎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气，甚至还变得更加平和安定了。
杰斯瞥了一眼那边跟访客交谈的牧师们，确定其中没有摩根之后，便向大教堂的台阶走去。他脚底现在还有些疼，所以走起路来不免得有些一瘸一拐的。
当然，这不是哈卡的化身或者神庙里的什么造成的。昨天晚上那个魅魔借着在神庙里用灵魂链接救了他几次的光明正大的事，疯狂地抽吸他的法力，以至于到最后把他抽到几乎晕厥过去，猛朝着她肩膀上踹了一脚才把她踢开。
虽然没那么全力踢了一脚，莫洛菲尔却完全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损伤。反倒是杰斯的脚被魅魔身上的尖刺给划伤了，也可能是踢到了犄角上，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见到主人受伤，她竟然还想着抓住杰斯的脚舔血，被杰斯用一道窒息术锁住手脚才遏制住欲望，强大的法力补充让她的眼睛里冒出来的炙热生命之火甚至快要把天花板给点燃了。
而杰斯看着她的模样甚至觉得有些发虚，脑子昏昏沉沉的，直到现在还有些疲惫。
幸亏今天不需要法力对付什么麻烦，所以就算是被几乎抽光了，只要还能进行日常生活就好。杰斯攥了攥拳头，确定自己还能用上力气，然后做了个深呼吸，从大教堂的侧门走了进去。“塞索大师，欢迎来到光明大教堂。”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位年轻牧师，杰斯注意到他说完之后鼻翼动了动，像是闻到了什么奇怪味道似的，不可能是莫洛菲尔的味道吧。
虽然莫洛菲尔平常还算是擅长隐蔽自己的气息，但到了昨天晚上那种情况，她难免也就不管不顾了。
只是杰斯知道这一点，而且今天早晨要来光明大教堂，所以特意进行了十分认真的清洗和净化，为此不惜用上了之前厄苏拉送给他的净化药水。
他尽可能地自然地摸了一下鼻子，趁机稍微闻了闻手上和袖子上，感觉不是特别的明显，难道是自己心虚了？
这时正看到牧师背后的门廊高墙上，高举圣光权杖的信徒浮雕，其锐利的目光正直直地注视着自己。
“呃，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牧师问。
杰斯请咳了一声，说：“我找摩根·拉迪摩尔先生。”
牧师指着后面说：“摩根弟兄就在侧厅那边，我可以叫他过来。”
“不必了，我自己去找他。”杰斯瞥了那边一眼，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个凝视着自己，仿若圣光天使一般的浮雕像，问：“我能进去吗？”
“当然。”牧师让开到一边。
他可能是觉得杰斯的疑问有些莫名其妙，观察了一下旁边才道：“请随意，塞索大师。”
“谢谢。”
杰斯跟这位牧师点头示意后，钻过人群和队伍后朝着侧厅走去，这里此时正有几个穿着胸甲，抱着头盔的士兵正在讨论着什么。不过这些士兵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的胸甲上刻印着环十字圣光徽记，说明他们都是圣骑士，或者至少是预备的圣骑士。
摩根·拉迪摩尔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位圣骑士出神，直到杰斯坐到旁边才好像清醒过来似的朝这边看了一眼。
“杰斯……上午好，我没有注意到你来了。”
“我也是刚坐下。”杰斯说。
摩根把注意力放在杰斯身上后，有些奇怪地上下瞄了一下，鼻子不明显地动了动，像是也闻到了什么东西。
杰斯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好吧，果然闻到了一点味道。
在光明大教堂外面，这点气味连他自己都闻不出来，而一走进来之后，这味道就像是突然被教堂里的气息整个衬托了出来似的。
不过，这里的牧师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也分辨不出这具体是什么味道。摩根没有开口询问，大概是出于礼貌，杰斯也只能装蒜了。
“怎么样，你有没有试着申请进入白银之手？”杰斯问。
“前段时间我试着写信，不过现在还没有回音。”摩根有些失落地说。
“没准我可以帮你的忙，跟教会的人聊聊。”杰斯说：“你在乌鸦岭坚守了那么久，应付不死生物的经验比这里大部分的牧师都要多，而且你甚至还帮我追寻过死亡骑士的踪迹。我觉得他们至少应该给你一次见习的机会。”
“千万别，杰斯。”摩根说：“那样我可还不起这份人情了。更何况，最后我不也是选择离开乌鸦岭了吗？或许这也是我还不够坚定的证明。”
“好吧，我可不打算跟你讨论信仰问题。”杰斯抬了一下双手，然后说：“我来是跟你聊聊那把剑的事的。”
提到阿契厄斯，摩根的眼神都亮起来了。“你处理好了藏宝海湾的事了？”
杰斯说：“是的，我昨天刚回到暴风城。这两天我要休息一阵，之后我都没什么事。再过几天，下周我们应该就能出发了，你呢？”
“我当然随时都能出发。”摩根说：“真的很感谢，杰斯。”
“不用谢什么，那就下个周一。”杰斯说：“不知道现在乌鸦岭还有没有人居住，我在想要不要骑着狮鹫先从乌鸦岭落脚。”
“你可以租用城墙的狮鹫吗？”摩根过了片刻才想到什么似的说：“啊，我忘记了你是宫廷法师了。”
杰斯微笑了一下说：“虽然我是国王的顾问，但我也不需要租用狮鹫。我朋友有一头狮鹫寄养在那里，摩根，我们就骑他的狮鹫过去。”
“你还会骑狮鹫？！”摩根瞪起眼睛问。“正好到时候给你开开眼。”
这么说着，杰斯语气里还带了点炫耀。
“不瞒你说，我还从来没骑过狮鹫。”摩根期待地说。
“不过，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乌鸦岭是什么状况了。之前月溪镇出现恶魔事件的时候，那里的大部分人都决定搬走了，但是最近我又听到了一些关于乌鸦岭的传闻，说有些人在恶魔事件平息之后又搬了回去。”
“为什么？”杰斯问：“那里本来就因为大墓地的事已经很危险了，现在人少了不是更危险了吗？”
“我能理解他们。”摩根说：“我年纪不大，在暴风城更容易找到合适的活计。但留在乌鸦岭的那些人本来就都是些老人了，他们就算是想办法来到暴风城，或者夜色镇，可能也会有不适应，到最后还不如去镇子里的老屋里住着。那片地方的暗影诅咒落下来也有很多年了，大概很多人也已经习惯了在那永远亮不起来的森林里生活了。”
杰斯说：“要是我的话，估计那个森林刚不对劲的时候就直接带着家里人跑路了，更别说在那种地方生活这么长时间。”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出改变，对他们来说，陌生的暴风城可能比很少走出墓地的不死怪物还要危险。”摩根说完想了想，然后说：“不过，之前我听说有骑狮鹫的巡逻骑兵去过乌鸦岭，那里可能还是有能供狮鹫歇息的地方的。”
“那等我去城墙问问。”杰斯说。“好。”摩根说。
中午，杰斯来到猪和哨声旅店，跟格瑞德，索拉和温蕾萨一起又聚餐了一次。不过这次只是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稍微喝了点酒，聊了一些国王和王后的情况。
因为下午温蕾萨就要出发返回奎尔萨拉斯了，这次不是什么庆祝宴会，而是临行前的聚餐。饭后，几个人一起来到城墙上，正好这里有一个狮鹫管理员正在搬运鞍具，杰斯正好叫住他。“我想知道，先生，乌鸦岭有可以停狮鹫的地方吗？”
“有。”狮鹫管理员艰难地把脑袋挪向这边，看着杰斯说：“受伯瓦尔领主大人之命，那里设立了一个哨岗，用来监视大墓地的情况，还有从月溪镇到夜色镇的道路。所以也有一个比较简陋的狮鹫巢，但那里只能用来照顾传令兵们的狮鹫，没条件长时间停留，哪怕是一两头也供不起。”
“非常感谢。”杰斯说。
“你要去乌鸦岭吗？”温蕾萨问。
“对。”杰斯说：“还记得摩根·拉迪摩尔吗？他在那边有些麻烦。”
“呃。”温蕾萨说：“我好像不太有印象了。”
“蜘蛛腿。”杰斯说。
“啊……”温蕾萨缓缓地点了点头。
“奥特兰克大狮鹫，我这么说吧，你这个小姑娘根本就没见过那种白色狮鹫的飞行速度。”格瑞德嘟嘟囔囔地来到杰斯身边，说：“而且，你也没见过真正的狮鹫骑士到底是怎么激发他们的伙伴的潜力的。有机会我真的应该跟你比赛，你用你的翅膀，我用我的戈尔杰特……同时为了公平，你身上也必须骑一个人。”
索拉说：“合情合理，让杰斯骑到我身上，然后跟你和你的戈尔杰特先生比赛。”突然被叫到名字，杰斯愣了一下问：“关我什么事。”
“他不行。”格瑞德用力捏了捏杰斯的腰说：“他太轻了。”
杰斯疼的龇牙咧嘴往旁边让了让，躲开格瑞德那石头一样的手掌。旁边的温蕾萨抱起双臂说：“戈尔杰特确实是头强壮的狮鹫，但你不会真的相信它能飞的过索拉吧，格瑞德。”
“别忘了他曾经载着你从奎尔萨拉斯飞到湿地，追上这个准备自己偷偷去自杀的蠢货。”格瑞德手指着杰斯盯着游侠说：“胳膊肘别往外拐，小精灵！”
杰斯刚想开口说什么，温蕾萨直接打断他说：“倒是你别忘了，雷拳，要去卡利姆多找莫萨还要靠索拉带着你呢。”
“呃。”格瑞德好像这才想起来这档事，尴尬地看了看索拉，轻声说：“确实，戈尔杰特可飞不过无尽之海。”
索拉倒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格瑞德。
“对了。”温蕾萨看着绿龙和矮人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准备点吃的就走。”格瑞德说：“也就是这两天啦。”
“记得给莫萨带礼物。”温蕾萨说：“顺便要替我跟她问好。”
“当然。”格瑞德说，索拉也应了一声。
“那么，龙鹰们在等着我了，我就不让你们在这里站着吹冷风了。”温蕾萨说。“记得坐标的事，温。”杰斯提醒道。
“怎么可能会忘。”温蕾萨低声说着，一边轻轻吻了杰斯的嘴唇，快步走向城墙边缘，跳上降落下来的龙鹰背。
望着远去直到天边的蓝影，杰斯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不像是准备打开一道“黑暗之门”，倒更像是那道“黑暗之门”一步步地朝着他越走越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