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居住在暗炉城、终日不见天日的黑铁矮人们而言，夜晚与黑天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清晰。但无论如何，这是一天忙碌工作的结束，无论是巡逻、采矿、看护蘑菇，还是与坑道虫斗智斗勇，都足以让人疲惫不堪。此刻的休息和娱乐显得尤为难得，因此酒吧里的热闹程度远胜过所谓的“白天”。
住宿区的楼梯间传来哄乱的脚步声和大吼嬉笑声，杰斯不禁又往那边瞥了一眼。莫洛菲尔从楼梯那里返回，他淡定的情绪告诉杰斯，附近没有黑铁矮人在鬼鬼祟祟，目前还没有人对他们这群人的小聚会感到好奇。
等恶魔进门后，杰斯关好门，转过身来望向房间里的一群黑铁矮人，说道：“我跟那位巫师商量了一下，觉得以暮光之锤的身份进入仪式是个合适的选择，各位意下如何？”
“伪装成暮光之锤？”索拉怀疑地抬了抬眼睛。
“元素们对外来的暮光之锤的忌惮远低于这里的矮人。”杰斯解释道，“这样我们能更顺利地参加仪式，甚至离埃克索图斯更近。更重要的一点是，到时候我们不必一直维持黑铁矮人的形象，大家可以用各自最熟悉的样貌参加。”
“可以用兽人吗？”针焰期待地问。
“不可以。”杰斯立刻否定道。
“好吧。”针焰失望地歪了歪脑袋。
温蕾萨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突击学习了一段时间的黑铁矮人语言和文化，但我觉得自己还是离一个真正的黑铁矮人差远了。多亏这座城市不乏特立独行的家伙，让我这个别扭的形象混在其中也并不突兀。但是，很难说到底是黑铁矮人的形象更难把握，还是一个崇拜黑暗神明的邪教徒更不好模仿。”
“只要回想一下你远离奎尔萨拉斯，好几个星期摸不到魔法源的时候就好了，小精灵。”格瑞德打趣道，“再狂热的邪教徒也很难对他们的黑暗神明露出那副诡异的饥饿模样。”
“至少离某个被萨弗隆之力烧到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沙场屠夫还是差一点的。”温蕾萨语气平淡地说道。
格瑞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旁边的索拉问道：“那么，这回还需要瓦拉斯塔兹大人帮忙吗？”
“不需要。”杰斯说道，“据那个黑铁巫师说，暗炉城里的暮光之锤成员已经涵盖了很多种族，有人类、侏儒、矮人、牛头人，甚至还有奎尔多雷。到时候你和针焰完全可以直接变成一个合适的模样，我和格瑞德、温蕾萨只需要换身衣服。或许温蕾萨需要适当地稍微化妆，避免被奎尔萨拉斯来的同族认出来，毕竟你和你两个姐姐长相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
“我会注意这一点的。”温蕾萨说道，“我对于怎么打扮得不像她们两个还是有点自信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伪装成其他外来的教徒，混进暗炉城里的暮光之锤教徒中？”格瑞德挠了挠额头，说道，“我想这应该没那么简单，杰斯。他们这类邪教肯定有什么暗号之类的，说不定还有一些非常邪恶的认证同类的方法。就像阿曼尼巨魔一样，他们就是通过砍断受怀疑同伴的肢体来认定他们的身份。如果是精灵用魔法伪装成的，肯定没法在短时间内重新把砍掉的胳膊给长回来。”
索拉点点头，说道：“就算是变身魔法强如考雷斯特拉兹亲王，在被死亡之翼弄坏一只眼睛之后，也很难用变形来掩盖。”
温蕾萨皱着眉头瞥了格瑞德一眼，似乎已经在想象自己被砍手的感觉了。
格瑞德的疑虑有道理，拉格纳罗斯愿意这么信任暮光之锤，肯定不只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暗血八芒星，肯定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的确能代表双头食人魔古加尔，甚至上古之神的意志。进入暗炉城的时候，通过铁怒军团的“安检”都那么惊心动魄，很难想象伪装成暮光之锤去接受邪教徒们的检验会有多么混乱。
“暗炉城的暮光之锤领袖是一个名叫格斯塔恩的女巫。”杰斯说道，“我正打算直接通过她入手。如果能直接搞定她的话，加入暮光之锤不就轻松得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搞定她？”格瑞德侧过头来问道。
索拉和针焰也都斜过眼睛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怪异。这时，温蕾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杰斯说道，“你们不会觉得我要去把她给‘搞定’了吧？”
“不是我故意往歪处去想，杰斯·塞索。”格瑞德投降般地举了一下双手，说道，“但一个能搞定奎尔萨拉斯大贵族的男巫，我觉得根本用不着怀疑你在‘吸引力’上的特别优势。”
“别忘了还有一个萨亚德呢，胖子！”撒厄诺讥笑了两声，然后看向旁边一副冷漠神色盯着它的魅魔。
“哈，这回你可上了那个萨亚德的当了，小恶魔！”格瑞德指着桌子上的小鬼说道，“连杰斯·塞索都比你更了解这些玩弄感情的恶魔到底是什么德行！”
“是吗，雷拳，是吗？”小鬼一边跳着一边盯着魅魔尖声嘟囔道，“我不清楚吗，嗯？”
温蕾萨瞄了小鬼两眼，试探性地看着杰斯，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当然是靠莫洛菲尔。”杰斯看向桌前的大家，说道，“你们不会觉得一个女邪教头子会在自己的偶像和突然出现的爱情之间选择后者吧？”
“那个格斯塔恩是个同性恋？”格瑞德打量了一下莫洛菲尔，问道，“她喜欢女人，还是说你可以变成一个男魅魔？”
“我不是变形魔，不会变成男人的样貌，雷拳领主。”莫洛菲尔舔了一下手指，说道，“但这可不代表我的魅惑术就不能对女性生效。”
说罢，她突然对着旁边的温蕾萨刻意地挪过视线。黑铁样貌的精灵注意到她这个挑逗的表情，慢慢皱起了粗大的黑色眉头。
“该死的，恶魔……这些年来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你魅惑术的结果？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可以值得交付性命的战友了！”
“所以你承认自己对我有好感了，游侠领主？”莫洛菲尔伸了一下尖细的舌头，“而且，作为太阳之井的孩子，你知道这无关任何形式的魔法。”
“比蛛丝还细，比尘雾还薄的一丝可有可无的感情，莫洛菲尔女士。”温蕾萨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而这一点点，现在也因为你那令我极度不适的狂妄而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你是说能把一头黑龙牢牢捆住无法挣脱的那种蛛丝吗，温蕾萨·风行者？”莫洛菲尔凑到游侠身边问道。
听到这句话，本来正伸舌头舔着下唇、咧着嘴看热闹的针焰，笑容瞬间消失。
“喂，我们不是正讨论暮光之锤的话题呢吗？！”针焰急忙说道。
“是的，暮光之锤的话题。”杰斯用食指和中指快速地轻敲了几下桌面，说道，“我是说，我可以找个机会去跟那位暮光之锤的领袖约见一面，探一探他们的情况，让莫洛菲尔看看有没有机会施展魅惑术。就以寻找法袍卖家的名义，我们旅行商人的身份还能接着用呢。”
“但是你的法袍是一件强大的恶魔法袍，杰斯。”索拉提醒道，“这些深渊的信徒们一向不喜欢邪能，尤其排斥受恶魔灵魂影响的法器。我想暮光之锤应该也差不多，她肯定不愿意买下这个东西。”
“我作为一个黑铁矮人可不知道。”杰斯说道，“暮光之锤的信徒们都自认是那位黑暗之主的信徒和祭司，他们或许更愿意称自己是虚空的仆人、暗影的牧师……但是那位达格兰·索瑞森的魔法顾问却称她为‘术士’，这个一般用来称呼暗影议会成员的词。也就是说，暗炉城里的矮人其实不清楚他们对恶魔之力的排斥。你瞧，我这件法袍是一件暗影魔法的宝物，她是个操纵暗影的施法者，以一个黑铁商人的角度来说，这足够合适了。”
“有道理，杰斯。”索拉微笑了一下。
“更重要的是，谁让她买了？这可是我的宝物。”杰斯说道，“让她看一眼就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