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焰男爵猛然出现在眼前时,仿佛连黑石都沐浴在了熊熊烈火之中。滚滚黑烟与窜出的刺眼火光交织,遮蔽了一切视线,阻断了前行的道路。
他的体型庞大无比,从远处奔袭而来时或许还无法深切感受,但当他屹立眼前,那种能瞬间将小山般的熔核巨人吞噬为煤渣的力量,让人毫不怀疑。
站在崖头,望着这位将熔岩河中的热量与岩缝里的火焰能量尽数集于一身的元素领主,连格斯塔恩都被那膨胀的高热震得连连后退,不得不再次祭起火焰防护结界,以免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温炙烤。
暮光领主身后的杰斯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已触及他天然火焰抗性的极限,不得不连连后退,以避开那烈焰最汹涌的范围。幸好,暮光之锤的外衣经过了抵御火焰的元素附魔,若是普通衣物,恐怕早已化为灰烬。
温蕾萨趁机又喝下了一瓶格斯塔恩交给她的、暮光之锤特制的火焰防护药水。鉴于外面那些黑铁矮人对火焰防护药水的恶劣态度,杰斯本以为火焰男爵迦顿见到温蕾萨的举动会大为震怒,然而,迦顿却扬起胸膛,发出连串“轰轰”的声响,宛如火焰之风掠过森林的呼啸,竟似在大笑,并未对温蕾萨有任何斥责。
或许,对于火焰男爵而言,看着这三个可怜的凡人因他的力量而被逼至极限,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迦顿挺着胸膛——如果那能算作胸膛的话。除了那两条束缚着他身体两侧、如同火鞭般粗壮的臂膀上镶嵌着红宝石的黑色元素外,他的整个身躯并无确切的实体。
他就是一团纯粹的汹涌烈焰,头顶喷出的亮炎如同火红的长发,其下旋转翻滚的浓烟则似形成了他的双足。
围绕中心不停晃动的烈焰时而在顶端相撞,时而在中心缠绕游动,形成似乎是肌肉,又或是一个人形生物颅骨的形状,其上闪烁着宛若眼瞳、巨颌般的光芒。
然而,抛开对元素生物的固有偏见,将这些形状和光亮全部归咎于杰斯的主观想象也并非不可能。
“格斯塔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对熔火之心至关重要的威胁!”男爵的声音与烈焰的呼啸融为一体,或者说,那火与气流的搅动本就是他嗓音的一部分。
格斯塔恩艰难地遮着眼睛,抬起头,鼓足勇气对着眼前这团骇人的火龙卷用元素语大吼道:“如果不是有确切的消息,我不会来到熔火之心与你——伟大的火焰男爵、拉格纳罗斯的子嗣对话!”
“少说废话!”迦顿突然暴喝,甚至震碎了几块崖头上凸起的岩石。暮光领主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震得有些混乱,但很快,她内心的暗影能量帮助她重拾冷静,鼓起勇气,再次与烈焰对视。
杰斯知道这股力量与莫洛菲尔有关,但很难说这究竟是莫洛菲尔的法力在起作用,还是这本就是暮光领主对莫洛菲尔的炽热迷恋。
“水之精萃,火焰男爵。”格斯塔恩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发现了一瓶水之精萃,但不知其来源,也不知是谁将它带进了暗炉城。”
“海达克西斯。”迦顿咕哝道,“我迟早会把那个家伙烧成一团卑劣的蒸汽。”
“不必为此大惊小怪,暮光之锤。过去的上百年里,那个不知好歹的喷泉一直在企图派遣凡人或黑铁间谍混入这里,尝试用他的水之精萃进行破坏。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埃克索图斯和无能的索瑞森家族看不住黑石山的大门,并不意味着烈焰之子们也会对此视而不见。”
“这次的水之精萃并非海达克西斯的元素精华,伟大的火焰男爵。”杰斯高声用元素语吼道,“它似乎直接来自猎潮者耐普图隆,根据我们从希利苏斯带来的记录……它的特征与之相符。”
“猎潮者耐普图隆?”
仅仅是听到这个名字,火焰男爵周身的亮度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缠绕的烈焰也开始紊乱,使人几乎无法看清这个元素怪物的“眉眼”。
一团团浓烟自迦顿的脚下飘散而出,他低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他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是……”
“带那个东西来给我看,暮光之锤!”元素领主突然厉声道,“把猎潮者的精萃带进熔火之心?”格斯塔恩犹豫地问。
“不,不,不,不能这么做。”火焰男爵周身的能量挣扎了一阵,又说,“我决不能冒这个风险,我不能再……”
杰斯大概能猜到迦顿在害怕什么。有许多传言说迦顿曾是前任火源之地的管理者,也就是如今埃克索图斯的位置。他肯定是犯了什么错才被一个火妖取代。
自作主张将可能毁灭熔火之心位面连接的元素精华带进熔火之心,无疑是一个冒险的决定,这大概让他联想起了曾经犯下的错误。
格斯塔恩斜了一眼旁边的杰斯,咽了下口水说:“我知道你,伟大的火焰男爵,掌控着逐风者桑德兰的牢笼的一部分。那个古老的元素虽然被击败,但仍然保留着一部分残存的意志,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的确。”
迦顿闷声应着,被锁链束缚的火鞭般的臂膀从胸膛里掏出了一块旋转着的气团,气团中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被层层锁链般的灼烧气流包裹着的面孔。
杰斯抬头望向那个东西,那就是逐风者桑德兰的禁锢之颅。
“即使被封印这么久,你还是没有接受自己的命运,桑德兰王子。”迦顿的火瞳凝视着这个牢笼说,“你仍然想要破坏火焰之王的计划,仍然想要逃出这里?即使是猎潮者耐普图隆已经放弃了对抗,即使是海达希亚水元素只能躲藏在世界的角落暗暗诅咒自己的失败?这次你又指望上了谁?你跟那瓶莫名其妙出现的永恒之精萃有任何关系吗?”
杰斯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古老元素的意志正在牢笼里“喘息”着,他听到了迦顿的声音,随着缠绕牢笼的气团一起盘旋的情绪也出现了一丝波动。他似乎正在通过仅有的一丝感知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火焰领主,还是火焰领主面前的这三个凡人。
但无论他正在感知着什么,还是在思考着什么,他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就这么一直沉默着。
“桑德兰王子一如既往地守口如瓶。”火焰男爵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说,“我不怀疑风王子可能在暗中与猎潮者策划了这场胎死腹中的阴谋,但你们想要让他开口向火焰坦诚他们的可耻失败也是痴心妄想……”
“暮光之锤有办法让这个风元素开口坦诚他所知的一切,伟大又古老的火焰男爵!”杰斯用元素语高喊道,“在希利苏斯,有无数风元素响应了我们的召唤,为上古之神服务,我相信我们的仪式会让风王子更好地理解我们的意图。”
“这是你第二次开口了,刚刚你的声音和勇气就让我印象深刻,陌生的凡人。”
杰斯感觉到迦顿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一股无形的压力和足以将凡人烤成焦炭的高温正在头顶聚集。此时,即使是附魔了抵抗火焰的衣服也开始卷边、出现火星,冒出一缕缕黑烟。
“他叫什么名字,格斯塔恩?”
“斯洛伐克。”格斯塔恩低声回应道,“他是我们当中最有天赋的元素师,伟大的火焰男爵。”
“天赋?是的,他听起来似乎对风元素十分了解,但同时我也能感觉到他与火焰之间的强烈联系,嗯……”
在迦顿现身时,杰斯已经尽可能地摒除了与元素的任何联系,没想到还是被这位火焰领主察觉到了体内的红龙之火。
但这也不意外,毕竟迦顿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火元素之一,想要在他面前掩饰火焰亲和,简直就是开玩笑。
“我来自洛丹伦,伟大的火焰男爵。”杰斯低头用元素语讲述道,“我曾经为了寻找更强大的力量追随龙喉兽人,学习与火焰共舞的方法。兽人败退之后,我加入暮光之锤一起前往卡利姆多。在希利苏斯,我找到了真正的力量所在,找到了我的一生所求……”
“火光向我展示了你的狂热与激情,阴影则向我诉说了你的谦卑与真诚,斯洛伐克。”火焰男爵的声音令整个山崖震动,“将桑德兰的牢笼带去你们的仪式地,格斯塔恩,让我看看你和这位元素使者有什么本事让他开口。”
“我不能离开熔火之心,离开我的岗位,但我也绝不会将自己排除在外。伊森迪奥斯会代表我带着这块牢笼进入暗炉城,协助你们的仪式。”
“暮光会永远歌颂你的智慧与伟大,火焰男爵,直至暮光之刻,万物终结。”格斯塔恩高喊着,杰斯和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熔火之心深处的温蕾萨也连忙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