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这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迅猛龙已经被几个人吃了一大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搁浅许久的腐败小蛇颈龙户体，
针焰和格瑞德早就撑不住呼呼大睡了，小黑龙飞了这么远，还跟温蕾萨在海滩上折腾了一个下午，到现在才睡着，杰斯倒是挺惊说的。格瑞德这个矮子就算是被先祖赐福，强大到了站在拉格纳罗斯的面前都不虚的程度，在贪睡的问题上也没有多少明显的改善，再加上这座岛上没什么像样的危险，吃饱了一放松就睡着了。
不说他们两个了，温蕾萨也是一样，她自从黑石塔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有睡觉，这会儿也坐在一旁的树下咪着眼晴，杰斯倒是还不困，听着海浪一次一次地冲击着灰色的海滩和乱石，望着远处被月光照亮的海面和崖头出神，坐等困意爬上自己的后脑。
索拉就坐在盘成小蛇般姿势睡着的针焰身边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这会儿她的眼晴闪烁了一下让杰斯瞥见一丝月影，杰斯还以为她也睡着了。
“你不困吗？”杰斯问。
“我一路上都在睡觉，杰斯。”索拉应道：“你快些睡吧，温蕾萨也累了，莫洛菲尔女士没有跟我们来，今天晚上我可以为大家守夜。”
“好。”杰斯应了一声，但他能感觉得到绿龙心里的低落。
今天晚上她吃的不算多，当然，是跟她过去在艾尔文森林大快朵颐的时候相比，按理来说这两头龙都生冷不忌，针焰吃熟肉吃得不痛快都抱着那个死去的尸体啃了半天，按理来说年纪更大，体型更大的索拉也不会犹豫才对。
但是她像是一只没什么胃口似的坐在这里，很明显，她还惦记着刚刚格瑞德说的话，尽管大家聚起来开吃以后格瑞德就再也没聊过那个话题。
这让杰斯想起了他跟温蕾萨，格瑞德第一次来到卡利姆多的那段时间，在烈日石居，温蕾萨也在机缘巧合下跟他聊起了这个话题，关于寿命。烈日石居，刚刚格瑞德仿佛还提到了这个地方，说起来也是真够巧的。
在艾拉斯，大部分人类，除了法师以外都没机会活到五六十岁，要么死于各种意外，战乱，要么死于疾病。
杰斯最开始也是这么预期的，当他活到二十多的时候，觉得自己剩下的日子可能也就是二三十年了，而且他又成了个到处冒险的雇佣兵，真的是运气要好到爆炸才能活到这个多数。
所以当格瑞德提到他还剩下一两百年可活，而杰斯可能会活得更久，温蕾萨更是能活到一两于年的的时候，杰斯觉得都快要对这个年数失去概念了。
自他在暴风城落脚到现在也就是十年的时间，这十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尤其是从他找到大法师马林成为助手以后。谁能想到之后的十年又有多少事，更别说一两百年甚至更久了。
就格瑞德那个语气，完全是开玩笑，只是想要给索拉点信心，盼着她有天能成为绿龙女王。杰斯也觉得其实跟朋发之间聊关打趣，说哪关你当了国主也封我个公爵当当之类的也没什么区别。
但他们几个完全忽略了索拉的感受，她已经足足有一千岁了，她出生的时候发生的流沙之战，对于现在还活着的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几乎没听说过的神话敌事，就算是对那些长寿的精灵来说也是不知道多久以前听过的遥远传说了。
但是对她来说………，仿佛只是睡了几觉，索拉自己也不止一次说过，感觉跟他们冒险的这几年，发生的事比她在翡辈梦境里这么多年还要多。
梦境里的时间可以很慢，也可以很快，卡多雷的一位德鲁伊可能走进兽穴的时候人类还在部落争霸，再次醒来的时候阿拉索帝国已经从建立走向分裂，达拉然从一个湖畔小村落变成了闻名诸国的自由城，然后发展为魔法之都。
很有可能一旦索拉接受伊瑟拉女主的任命，返回翡辈梦境担任梦境卫士之后，一觉醒来已然沧海桑田，认识的所有人都已经踏进坟墓，甚至说不定连坟墓都找不到了。
杰斯忍不住想，如果过去三千年，那时候索拉在龙族当中都还算不上是年长的，对于针焰来说就更是如此了，她是死亡之翼的直系血脉，原本就活得比索拉这样的龙要久得多。
到那时候，她们还会记得这场转瞬即逝的冒险吗？如果针焰真的成为了新的黑龙女王，她还会记得自己这个“幼年玩伴”吗？
“你不睡吗，杰斯。”素拉问。
“先不了。”杰斯随口应道：“可能是针焰飞得太颠，弄得我现在脑子还一晃一晃的，根本不困。”
索拉低头笑了一声，然后又望向远处，像是思考了一会儿什么，然后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但或许这个问题会让你很不高兴，杰斯。”
“问吧。”杰斯说：“别问我现在有多少存款就行。”
“我们可没有收集金币和珠宝的喜好。“索拉挑了一下金色的眉毛，又停顿了片刻才说：
“如果阿莱克丝塔萨女王没有给予你生命之火的祝福，你觉得你会愿意跟温蕾萨·风行者在一起吗？“
“啊？就这个问题？”杰斯笑了一下说：“那时候你不在格瑞姆巴托，索拉。”
“我耍了个花招摧毁了恶魔之魂，其中的四位龙王的力量逃脱出来，即将散开回归所有龙王之身…包括正在与死亡之翼战斗的阿莱克丝塔萨女王，她就在我们的面前。”
那时死亡之翼只有两个选择，一，放弃逃走，然后就要面对四位找回原本力量的龙主的围剿，实际上那时他刚从德拉诺身受重伤回来，哪怕是单独对付找回力量的生命女王都很勉强，更别说加上其他三位了。也就是说，一旦放弃，也就是意味着黑翼龙族可能永远都无法翻身了。”
所以他选择堵上一切，吞下了所有力量走第二条路。那时的他可能成为了艾泽拉斯上行走过的最可怕的事物，只用了一口吐息就彻底抹除了泰兰尼斯特拉兹亲王的性命，接下来就是阿莱克丝塔萨女王，然后……”
“然后就是你们。”索拉说。
“是。”杰斯说：“那时面对着死亡之翼，好像每过一秒都是生命的最后一秒，我就抓紧时间跟她说了。毕竟那时候谁知道影之国这种东西到底是不是存在呢？”
素拉只是这样看着杰斯讲述那时候的场景，很难说她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这也是我想要跟你说的。”杰斯说：“或许在德拉诺，在熔火之心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命都丢了，那样无论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都没有意义了。别太在意将来会发主什么事，活在当下，珍借现在吧，看看虎视眈眈的燃烧军团吧，说不定艾泽拉斯都不一定能坚持到一干年以后呢。”
索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她吸了一口气，望着海面上的白女士轻声道：“是啊。”
说到这，杰斯都觉得他的话快要宽慰到自己了。
想想坐船前往来奈希尔港的时候，他确实已经把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所有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什么动用黑魔法的邪，什么肯瑞托的封锁，什么达拉然监狱，跟死亡之翼的威胁相比，跟身旁两个能追随自己面对死亡的挚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实在是一种退步。
“但有时候……”索拉小声说：“有时候我还是会希望你们都是我的同族，希望你也是一头绿龙，杰斯，虽然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
“如果我是一头绿龙，那肯定是要嫁给伊瑟拉女王当梦境大君的。”杰斯玩笑道。
“只有最强天最优秀的雄性龙族能成为伊瑟拉女王的配偶，杰斯。”素拉反而讲解起来了，但她说完还是看向这边说：“但我确实也不怀疑，如果你真的我们当中的一员，就一定能受到女王的青睐”
“要真是那样，我岂不是要当你爸了？”杰斯笑道。
“那是当然。”素拉认真地说。
这下把杰斯反过来呛了一下，毕竟占别人便宜别人却不生气，那还有什么乐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