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杰斯的后面,温蕾萨·风行者全程戴着兜帽，好像对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所忌惮似的。
走进镶金玫瑰,现在已经不早了,但也没到中午,所以里面没什么人。
她跟着杰斯来到一个角落,坐下之后一直挺着身子端着,双手放在桌面下相当拘谨。
“两位喝点什么,还是打算吃些什么？”
酒侍来到面前,惊讶地问:“一位奎尔萨拉斯来的精灵小姐？”
温蕾萨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说:“对,我是……精灵。”
杰斯不习惯地看了她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精灵嘴里听到“精灵”这个词。
“我们这里有一种热苹果酒,还挺受精灵喜欢的。”酒侍问:“有没有兴趣来一杯尝尝呢？”
“那我就要这个,感谢。”温蕾萨点头道。
“我要一杯淡啤酒就好。”杰斯问:“你想要吃点什么。”
“还是你来要吧,杰斯·塞索先生。”
“那,来一盘杏仁巧克力饼,然后一盘盐薄饼,再来一个甜奶酪。”
“好。”酒侍微微点头离开。
温蕾萨显得很不自在,与在达拉然的时候完全不同,她坐在这里无论是外表还是情绪,都跟整个城市格格不入。
“叫我杰斯就好,温蕾萨女士。”杰斯先开口道:“我实在是不太习惯被叫成塞索先生,总感觉像是老师在找我,会弄得很紧张。”
温蕾萨点点头,说:“杰斯……你的朋友,格瑞德·雷拳,怎么样了？”
“他恢复的很好,我还以为自己没机会感谢你了。”杰斯说:“所以,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不会拒绝。”
“你可能也猜到了。”温蕾萨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那封信,我在调查命令的收信人,那个名叫安高尔·莫卡格尔的部落成员,我需要一些相关的线索,目前我们对他基本可以说除了名字一无所知。”
杰斯说:“如果按照兽人使用姓氏的习惯,我觉得他的姓氏可能更接近死亡之愿,或者致死意志,也就是那个莫卡格尔。”
“我不想知道兽人怎么起名。”温蕾萨低声说:“我只关心怎么找到他。”
杰斯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一轮,说:“他的名字也许跟他所在的部落相关,温蕾萨女士,或者可能代表着他的力量,又或者在取得什么壮举后获得的称号。我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打个比方,倘若他的姓氏是他成为一个死亡骑士之后才获得的,那么死灵魔法可能把他变成了一个极端凶狠不择手段的不死疯子,因此才被别人这么称呼,而他则骄傲地把这作为自己的新姓氏。这意味着你在跟他周旋的时候应该更小心一些。”
温蕾萨微微怔了一瞬,说:“抱歉,我明白了,我会注意这一点的。”
杰斯意识到,她几乎无法掩饰自己对兽人的憎恨,甚至开始有些影响自己的判断了。
尽管能理解她的愤怒,毕竟风行者家族的相当一部分成员都在兽人战争中被杀,但他感觉这不应该是追踪一个强大而阴险的术士时应有的状态。
不过考虑到温蕾萨在与塔隆·血魔正面相抗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又觉得自己在这担心实在是多余。
“是遗物学会的人把我的名字告诉你的吗？”他问。
“差不多。”温蕾萨说:“虽然希尔瓦娜斯没有直接跟我说是遗物学会提供的线索,但我猜那封命令应该是被他们得到了,就是你把它交给那些人的吗？”
杰斯点了点头,这时,酒侍把两杯酒放到面前。
他端起来就喝了半杯,余光瞥见精灵轻轻嗅了嗅那杯酒,又看了一眼离开的酒侍,一滴都没动。
温蕾萨盯着那位酒侍的眼神冷漠而警惕,让他想起自己在达拉然的那个酒馆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模样。
见杰斯把酒杯放下,精灵又问:“所以关于这位收信者,你有没有更多的线索？毕竟你是洛丹伦联盟里第一个拿到这封信的人。比如他的身份,他的实力,他有可能躲藏在什么地方之类的。我是不是应该立即前往逆风小径,调查失落的兽人施法者,或者一个不死的人类？我猜他也很可能躲藏在黑色沼泽里。”
听到这,杰斯挠了挠头,他一下子忘了自己在会议上撒的谎了,还真是够麻烦的。
“不必这么着急,其实我觉得你去南艾尔文更好一点,我认为那个传令的兽人术士的目的地就是暮色森林一带,也就是现在的南艾尔文的那片黑色的森林里,只是在逆风小径遭遇了不测。”
“我明白了。”
精灵说着,瞥了一眼刚放在桌子上的饼干,问:“我可以……”
“当然。”杰斯接着说:“而且,我还有一件比较在意的相关线索,那就是暮色森林的狼人传说。”
“狼人？”温蕾萨刚咬下一块饼干,用手接了一下碎未,她明显有些惊讶,又迟疑地问:“人类也有狼人的传说吗？”
杰斯解释道:“一直有,不过大都是一些父母吓唬小孩让他们听话的手段。但是在暮色森林,人们是真的见到过一些奇怪事物出现的。但无论巫师圣殿的调查,还是当地治安官的调查,都没有发现任何跟狼人有关的确切线索。”
“我一直怀疑那可能就是一个死亡骑士露面,用暗影魔法伤害了一位当地人,迷惑了他的感官让他忘记自己的模样之类的……当然这只是个人猜测,因为特征相似——个头高大,体型比起兽人更像是人类,但走路的时候佝偻着身子,并且会动用暗影魔法之类的。如果不是真的狼人,除了死亡骑士我觉得已经没有多少其他可能性了,你觉得呢？”
“听起来确实是可疑。”温蕾萨掘了一下嘴唇上的巧克力,问:“你也曾经试着找过那个家伙吗？”
“我有好奇过,毕竟这封信我自己也尝试翻译过。”杰斯把一块饼干整个塞进嘴里,说:“只是我没什么能力去真的找,我要学习魔法,还有自己的工作,我也没法单独应付一个这样的死亡骑士,所以也只是业余抽一点时间去考虑一下。目前也就是到这里了……没有其他更多的线索了。”
“暮色森林,南艾尔文,狼人传说……我明白了。”
温蕾萨问:“那里大概有多远？”
“就在南边大概一二百里的地方,仍然是暴风王国的领土。不过你要想过去的话,要么从赤脊山的三岔道,要么从西部荒野过去,不要试图跨过纳菲瑞提河直线过去,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驿站和村庄,会危险得多。”
“谢谢你的建议。”温蕾萨说:“那里的首府是不是名叫格兰镇,我应该记得这个位置。”
杰斯听着“首府”这个极具异域风情的称呼还有点不适应,但也点了点头,说:“现在很多人叫那里夜色镇了,如果去那边开始调查的话,最好还是走赤脊山的路,去西边会绕一大圈。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对,一个人。”温蕾萨说:“我不希望这件事有其他人的参与。”
看着眼前的人,她又立刻补充道:“呃,我指的是奎尔萨拉斯的其他人。”
杰斯喝了一口酒问:“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好像不太想要开口,杰斯连忙说:“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
“你的伤怎么样了。”温蕾萨似乎是想岔开话题。
“没什么事了。”杰斯活动了一下肩膀,不好意思地说:“多亏了太阳之井,离开达拉然后没几天肩膀就没那么疼了。现在除了有时候还有点隐痛,已经不影响正常行动了。”
温蕾萨说:“那个伤口我还记得……如果恢复的这么好,说明你自己的身体素质也很强,杰斯。”
“谢谢,可没几个人夸过我体格好。”杰斯问:“你呢,我好像一直都没问你,我记得你跟血魔战斗的时候好像也受了伤。”
“我只是被他的暗影魔法碰到了一下,没什么严重问题,在达拉然就完全恢复了。”温蕾萨回答道:“要不然,希尔瓦娜斯也不允许我单独来这么远的南方。”
两个人之后又聊了聊奎尔丹尼的事,杰斯觉得对方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似的,不过估计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吃的也差不多了,正打算结账的时候,温蕾萨却突然说:“其实,杰斯,我还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尽管说,女士。”杰斯把酒杯放下道。
温蕾萨捏着手里的饼干,说:“我现在……没有住的地方。”
“正好,这不仅是酒馆,也是旅店。”杰斯把手搭在桌面上说:“一晚上应该也不算贵。”
精灵摇了摇头说:“我不想住在一个没法信任的房间里,杰斯,尤其是旅馆,所以想拜托你帮我找一个安全一点的住处。上次与姐姐来暴风城的时候,我一直住在瓦里安国王的宫廷,没有离开过那片花园一步,所以对这里几乎算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现在算是我在这座城市里唯一认识的人了。”
杰斯本来想问她一个风行者怎么可能没认识的人,又意识到她是用假名来的。
所以,住处……住处……房子……别说温蕾萨一个没怎么来过人类世界的异族了,杰斯在这里住了两年多,听到都觉得头疼。
连格瑞德找房子都要提前半个月打算,而且还是在矮人区有熟人的情况下,杰斯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在城内找到一个合适的房间？
而且又要安全的住处……再说了,真是安全？
他本想说确实无能为力,又想起现在他作为一个学徒在法师区应该可以还有个单人公寓能住的,可以问问艾米·马林帮忙找一个空闲的房间。
其实按理说他作为学徒,新学年应该有预留的小单人间才对,等着去找法师登记的时候,可以顺便问问。
不过能找到学院的公寓,为什么不自己住进去呢？
让一个外人住好房间,自己在外面租破房子……还真有点难受。只是要把自己那一套冒犯法律的黑暗魔法修习材料……最主要是那个小鬼扔进法师区里去,他也根本放不下心来。
“我会帮你问问的,温蕾萨女士,这两天应该能找到,不行的话我就去问问矮人。”
听到杰斯的话,温蕾萨沉默了一会儿。
“有没有可能……今天。”
“这么急吗？”
“坦白说,我来到暴风城还没睡过觉,杰斯,今天是第三天了。”温蕾萨叹了口气。
“三天？！”杰斯被吓了一跳,“你不困啊？”
温蕾萨说:“我不是矮人那么需要睡眠,但确实快要挺不住了……按照他们给我的信息,说你应该早就回到暴风城了,结果那只是卡罗·杜尚大师的抵达时间,你根本不在船上。所以我早来了几天,一直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休息的地方。”
“我去了辛特兰啊……”杰斯说。
温蕾萨揉了揉额头说:“我也是见到杜尚大师之后才想起来这件事的。”
“那你……这样,你跟我来,我带你去问问,这杯酒你还喝吗？”
“呃,不了,抱歉。”
杰斯把那杯热苹果酒端起来吨吨完事,缓了片刻问旁边的酒侍:“总共多少钱？”
“3个银币12铜。”
“就这点东西3个银币,你以为我也是外地来的？”
“热苹果酒2银币40铜。”
“啊？这苹果是银子做的还是酒是银子做的？”
杰斯说完瞄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温蕾萨,又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行吧,行吧……”他掏出3个银币和一把铜币放在桌上。“我们走。”
